失重的感觉，比预想中来得迟缓。
夜风呼啸着撕扯衣角，耳畔风声如刀刃划过，远处警笛的嘶鸣混杂其间。楼下花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是某种小东西在啃咬碎屑。眯起眼睛努力辨认时，那团阴影忽然起身——是个披着破布的摊贩，手里举着个发出幽蓝光芒的玻璃瓶，冲我挥了挥手。
“新来的？”声音沙哑低沉，仿佛从地底深处冒出，“要买降落伞吗？”
我还未答话，整个人便像是穿透了一层无形的薄膜。失重感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扑面而来的潮湿气息，夹杂着铁锈和霉味，呛得我连连咳嗽。
地下灵疑黑市映入眼帘。
头顶锈迹斑驳的钢梁摇摇欲坠，钨丝灯泡在半空晃荡，投射出忽明忽暗的光圈。四周摊位杂乱无章，由废品堆砌而成，破铜烂铁、生锈齿轮、断裂弹簧，还有些难以名状的零件七零八落地堆放着。穿着胶靴的摊主在泥泞的地面上穿梭吆喝：
“阳寿抵押，利息五折！”
“镇魂铃大甩卖，一次性的也行！”
“新鲜出炉怨灵残片，绝对不掺假！”
低头看向手机，余额显示“100惊悚币”，下方一行小字跳跃着：【欢迎来到黑市，债务者】。
“警告。”系统冷冰冰的声音突然炸响，把我吓得一哆嗦，“检测到您已被标记为‘债务者’。本市场内所有交易将收取5%手续费。若余额归零，您将被永久留在此处担任清洁工。”
清洁工？目光不由自主移向角落，几个佝偻身影正用沾满黑渍的抹布擦拭地面，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其中一个抬起头，半张脸腐烂殆尽，森白的骨头暴露在外。
“妈的。”低声咒骂一句，赶紧收回视线。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规则说明：1.禁止使用现实货币。2.禁止暴露黑市位置。3.禁止……】
信息弹得太快，根本来不及细看。但有一条关键内容牢牢抓住了我的注意：【所有交易一经达成不可撤销】。
深吸一口气，把手机塞进口袋。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离开的办法，而不是窝在这地方当清洁工。
黑市比我想象得更加庞大。绕过几排货架后，我发现这里的商品种类繁多。除了驱鬼道具外，还有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一个摊位挂着块牌子：“高价回收完整灵魂，3000惊悚币起”。
停下脚步，细细打量那块牌子。3000？这价格确实诱人，但相比现在仅剩的100惊悚币，依旧遥不可及。
“想卖灵魂？”摊主是个瘦削如竹竿的男人，裹着件破旧风衣，眼神带着几分讥诮，“不过你现在的状态，估计连标价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装作没听见，继续往前走。路过一个售卖地缚灵残片的摊位时，瞥见价格至少比外界贵了五倍。这些商贩可真是会做生意。
“镇魂铃，50惊悚币。”另一个摊位前，老板娘正擦拭一只铜制铃铛。她抬头看见我，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一次性使用的，效果比那些三流货强多了。”
掏出手机假装记账，借机观察四周。乍看之下，这个黑市混乱不堪，实则布局讲究。每个区域的商品种类分明，人流密集处还设有岗哨——几名身穿黑色制服的人正在巡逻，手里拎着类似电击棍的器械。
忽然，一阵刺耳的金属刮擦声从背后传来。猛地回头，只见某堆废铁后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是张国强！
攥紧拳头，心跳加速。就是这个混蛋害死了李梅，如今居然敢出现在这里？
再定睛去看时，那人已消失无踪，唯有地上散落的铁片仍在微微颤动。
“林默。”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转身之际，张屠夫赫然站在不远处，浑身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他披了件破旧的白大褂，上面凝结着暗红色污渍。
“听说你在找出口？”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泛黄的牙齿，“我可以帮你。不过……”
后退一步，警惕地盯着他。上次在解剖室，这家伙险些要了我的命。
“不过什么？”
“不过要用点代价。”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递到我面前，“签个字，抵押三条阳寿。简单吧？”
目光扫过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签名栏下方已有一个人的签名，墨迹尚未干透。
“如果不签呢？”
张屠夫的笑意隐去，向前迈进一步，血腥气愈发浓烈。
“那就要付违约金。50惊悚币，立刻结算。”
握紧口袋里的手机，快速计算余额。交掉这笔钱，剩下的刚好够买一个镇魂铃，或者……
“成交。”听见自己说。
张屠夫重新展露笑容，递过来一支笔。笔尖泛着诡异的荧光，好似沾染了某种黏腻的物质。
就在即将签字的瞬间，东北角骤然传来一声巨响。货架倒塌，惊悚币四散滚落。失控的灵体疯狂冲击周边摊位，所经之处一片狼藉。
“抓住它！”巡逻队冲了上去，电击棍在黑暗中划出道道耀眼火花。
混乱之中，我一把抢过摊位上的镇魂铃，拔腿狂奔。身后传来张屠夫的怒吼，但此刻已顾不上那么多。
穿过几排货架，终于找到出口。那是一扇生锈的铁门，旁边挂着牌子：“持有通行证者可随时进出”。
摸了摸口袋，那里躺着刚顺手拿下的通行证。系统提示此物价值连城，但现在的我只想尽快逃离这个鬼地方。
站在铁门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黑市依然热闹非凡，仿佛刚才的混乱从未发生。只有角落里，几名摊主正忙着捡拾那些被镇压后的灵体碎片。
长叹一声，推开了铁门。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