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的眼神早已没了往日的清明,多了几分疯魔与偏执,她蹲下身,轻轻抚摸着茉心的脸颊,语气痴嗔:“不会的,茉心,不会被发现的。”
她像是在安慰茉心,又像是在自我欺骗。
“曾经华妃娘娘也用过厌胜之术,皇上知道后不也没说什么,连海贵人都没受到处罚。”
“本宫只是害怕,害怕自己人老珠黄之日,再也得不到皇上的宠爱、害怕阿玛因为本宫失宠,仕途受阻、害怕自己接受不了这样的结局,彻底疯魔。”
“……不过是厌胜之术,只要你知我知,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茉心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她跟着贵妃数十年,早已与她心心相印,又怎能不理解贵妃此刻的处境与恐惧?
深宫中的女人,一旦失宠,便如同坠入地狱,生不如死。
贵妃看着茉心痛苦的模样,心中闪过一丝愧疚,轻声道:“你跟了本宫这么多年,忠心耿耿,是本宫连累了你。你若不愿,此事本宫便一力承担,若是真有差池,本宫定不会牵连于你,会给你留一条生路。”
“主儿这是说的哪里话!”茉心连忙磕头,声音哽咽,“奴婢侍奉主儿数十年,早已了无牵挂,一心只为陪着主儿在这深宫内了却此生,又岂会有不愿一说?主儿放心,奴婢定会妥当处理好此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绝不让主儿受任何牵连。”
贵妃扶起茉心,眼中满是感激:“你快起来。宫女到了年岁都可出宫嫁人,过安稳日子,可你却一直陪着本宫,年复一年,在这深宫里煎熬。”
“本宫知你忠心,你是本宫最信任的心腹,本宫与你,早已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顿了顿,思索道,“藏在寝殿之内终不安全,万一被人发现,便是灭顶之灾。不如埋在殿外的榕树之下,那里偏僻,很少有人去。”
茉心点了点头,又忽然问道:“主儿,为何不直接将厌胜之物带到宸妃宫中,再去寻皇上揭发?那样一来,宸妃人赃并获,自然无可辩驳,皇上定会严惩她。”
贵妃冷笑一声,语气中满是嫉妒与无奈:“你以为本宫没想过吗?宸妃如今的恩宠,是整个后宫加起来都无法比拟的,连皇上都对她言听计从,这是本宫都羡慕不来的。”
“她宫中还有海贵人与其同住,玫嫔又常常去探望,人多眼杂,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与其冒险去她宫中,不如埋在自己宫里,也好让本宫心里有个慰藉。咸福宫如今这般冷清,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
“是,奴婢明白了。”茉心不再多言,躬身应道,“奴婢这就去办,定不会让任何人察觉。”
说罢,她转身退出殿外,背影带着几分决绝。
这条路一旦踏上,便再也无法回头了。
紫禁城正月十五,元宵佳节,亦是宸妃册封之日。
承乾宫张灯结彩,红灯笼挂满了庭院的廊柱,门上贴着大红的喜字,宫女太监们个个喜气洋洋,脸上满是笑意。
陵容身着正红色绣金凤吉服,头戴点翠嵌东珠凤冠,一步步从内殿走出。
吉服上的金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凤冠上的东珠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映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眼间满是风华。
“奴婢等恭祝宸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宫中的宫女太监们齐齐跪倒在地,声音洪亮,充满了恭敬与喜悦。
陵容站在殿阶之上,望着跪倒在地的众人,眼中的欲望毫不掩饰,语气带着几分慵懒与威严:“赏。”
“奴婢等多谢宸妃娘娘!”众人再次叩谢,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娘娘得宠,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能跟着沾光。
“你们都先下去吧,裕桐留下。”陵容挥了挥手,语气平淡。
“是。”众人纷纷退下,偌大的庭院很快便只剩下陵容与裕桐二人。
陵容缓缓走下殿阶,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身上的吉服,指尖划过金线绣成的凤凰,口中喃喃道:“曾经,臣妾不过是您豢养的一只笼中鸟,任人摆布,毫无自由。您那时可曾想过,这只鸟有朝一日,也能飞上枝头,成为与您并肩的宸妃?”
裕桐跟在她身后,脸上满是欣喜,轻声道:“娘娘如今已晋为妃位,宫中妃位仅有娴妃与纯妃二人,娘娘终于有了出头之日,再也不用受旁人的气了。”
陵容闻言,冷冷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娴妃与皇上乃青梅竹马,年少情谊深厚,且在潜邸之时,她还差一点成为皇上的嫡福晋,她能封为妃位,自然无可厚非。”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远方,望着宫墙之外那片四四方方的天,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甘与野心:“纯妃有福,生下了自二阿哥夭折后,皇上的第三位阿哥永璋,且她素来以贤德闻名,皇上自然要晋她为妃。”
“只有本宫,既没有青梅竹马的情谊,也没有生下皇子的福气,这妃位,是本宫凭着自己的步步为营,一次次在刀尖上舔血,硬生生挣来的。”
她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刀,声音陡然提高:“可这小小的妃位,又怎能弥补我多年以来的遗憾?怎能偿还我所受的苦楚?本宫所要的,绝不仅仅是一个宸妃之位。”
“——这深宫的最高处,那把皇后的宝座,才是本宫最终的目标。”
风轻轻吹过,吹动了她吉服的裙摆,也吹动了庭院里的红灯笼。
陵容站在原地,望着那片被宫墙困住的天空,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她知道,这条路还很长,充满了荆棘与危险,但她绝不会退缩。
曾经失去的,她要一一夺回。
曾经所受的苦,她要让那些人加倍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