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八个字,嘉嫔先是微微一怔,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是惊讶,又似是意料之中。
但只是片刻,她便缓过神来,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嗤笑,语气中满是讥讽:“真是讽刺。”
“本宫若没记错,曾经的金氏,也就是如今被挫骨扬灰的那个,当年可是尤为喜爱这位世子的,恨不得日日跟在他身后。”
“如今世子如愿即位,她却早已化作一抔黄土,想来世子怕是早把她抛诸脑后,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吧。”
墨青站在一旁,脸上露出不忿的神色,附和道:“主儿,您还提那个庶人作甚,简直是晦气。”
“况且玉氏如今这般惺惺作态,派人送来这封信,却对主儿这些年来在宫中受的委屈不闻不问,甚至连老爷和主母的消息都不愿多转告一句,他们根本就没把主儿放在眼里!”
嘉嫔的眼神渐渐变得冰冷,语气中带着压抑多年的恨意:“本宫在玉氏,本就是罪臣之女。如今的出身家世,都是玉氏为了利用本宫而捏造的,想让他们真正把本宫放在眼里,简直如同天方夜谭。”
“他们利用本宫的容貌,欺压本宫的处境,将本宫当作棋子一般摆布,这笔账,本宫记下了,日后定要让他们付出千倍万倍的代价!”
“主儿,既然玉氏如今换了掌权之人,咱们是否该继续有所行动了?”墨青试探着问道。
嘉嫔却缓缓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得可怕:“行动?如今的本宫,不过是凭着一张与哲悯皇贵妃极为相似的脸,才勉强在这后宫中立足罢了,其余什么也不是。皇上对我,不过是一时新鲜,是念及哲悯皇贵妃的旧情,并非真心宠爱。”
“如今想要引导皇上在朝政上的决定,都难如登天,更别说左右他的想法了,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后宫不得干政,这是铁律,本宫既然能走到今天,就有的是耐心等待时机。”
她说着,迈步走出殿外,抬头望向天空。
深宫高墙之内,眼前只有一片四四方方的天,狭小而压抑。
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悲凉,却又透着几分坚韧:“如今你我需要做的,不是急着复仇,也不是急着争宠,而是活下去,在这吃人的深宫里,好好活下去。只有活着,才有无限的可能。”
墨青站在她身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将她的话记在心中。
嘉嫔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询问道:“对了,之前让你查的太医院的江与彬,可有什么异常?他与宫中其他人的关系,查得怎么样了?”
墨青连忙躬身回禀,语气恭敬而细致:“回主儿,奴婢已经查过了。太医院的江与彬,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李玉,还有娴妃娘娘身边的贴身侍女惢心,三人是同乡,自幼便相识,相处多年,关系非比寻常。”
“奴婢还打探到,江与彬和李玉,似乎都对惢心姑娘有意,平日里多有照拂,但看惢心姑娘的态度,似乎对江与彬更为倾心一些。”
嘉嫔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江与彬……此人医术尚可,且性子耿直,看样子是个难以拉拢的硬骨头。不过没关系,即便不能为我所用,日后也未必没有别的用处。先盯着他,看看他接下来的动作。”
“是,奴婢明白。”墨青应道。
时光飞逝,年岁将至,宫中的氛围渐渐变得热闹起来,唯独永和宫,却透着几分异样的沉寂。
已是日上三竿,阳光早已洒满庭院,俗云轻手轻脚地走进寝殿,对着榻上依旧熟睡的玫嫔轻声唤道:“主儿,主儿……醒醒,已经正午了,该起身用午膳了。”
玫嫔缓缓睁开眼睛,睡眼朦胧,眼底满是疲惫,脸上还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倦意。
她满心满腹的不情愿,却还是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由宫人服侍着穿衣洗漱。
俗云站在一旁,看着她无精打采的模样,心中满是担忧,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道:“主儿,奴婢感觉您最近有些奇怪。”
“从前的您,向来勤勉,每日天不亮便起身梳妆,处理宫中琐事,从未有过这般贪睡的模样。可最近不知怎么了,您不仅日日睡到日上三竿,精神也越来越差,即便是前几日皇上来了,您也……”
说到这里,俗云便停了下来,眼神中满是担忧与迟疑。
玫嫔也沉默了,主仆二人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凝重,彼此都明白对方未说出口的话。
她对皇上的亲近,也失去了往日的热情。
良久,玫嫔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反问道:“本宫这般托懒,已有几日了?”
“好像……已有半月有余了。”俗云低声回道,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安。
玫嫔的脸色微微一变。
她心中清楚,自己向来不是贪睡之人,更不会对皇上的到来无动于衷。
这半个多月来,她不仅嗜睡,还时常感到心悸神游,胸口发闷,心中总有一股莫名的火气难以发泄,浑身也总觉得乏力不堪,连带着性子都变得暴躁了许多。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在宫中摸爬滚打多年,早已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玫嫔的眼神渐渐变得凌厉起来,眼底闪过一丝警惕与冷冽。
她立刻吩咐道:“俗云,你现在立刻去慈宁宫回禀太后,就说本宫近日身子不适,精神不济,想请太医来请平安脉。另外,你亲自去太医院一趟,务必请崔萧然崔太医前来。”
“他是宸嫔娘娘信任的太医,医术精湛,且为人可靠,本宫信得过他。记住,此事要尽快去办,不要声张。”
俗云见玫嫔神色凝重,心中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连忙躬身应道:“是,奴婢明白,这就去办,定将崔太医请来。”
说罢,俗云便转身匆匆离去。
玫嫔独自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铜镜中面色憔悴的自己,眼神愈发冰冷。
她知道,自己定然是被人暗算了。
这深宫之中,想要害她的人不在少数,但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动手脚,让她半月之内便性情大变、身子亏空的,究竟是谁?
她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不管是谁,既然敢动到她的头上,就必须付出代价。
她在这深宫里活了这么久,可不是任人加害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