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渐浓,清晨的空气里带着湿润的草木气息和一丝微凉。基地外的樱花树冒出了细小的花苞,点缀在枝头,像是朦胧的粉色烟雾。
杨博文有晨跑的习惯,这日依旧早早起床,换上运动服,沿着基地附近清净的道路慢跑。呼吸着新鲜空气,感受着肌肉的舒展,是他一天中难得的独处和放松时刻。
跑完步,浑身冒着热气,他放缓脚步,走向基地大门。就在靠近门口的花坛边,他的脚步顿住了。
花坛边缘的水泥台上,蜷缩着一个人影。看身形像个少年,穿着单薄的卫衣和牛仔裤,脑袋埋在臂弯里,像是睡着了。柔顺的黑色发丝被晨风吹得微微拂动,露出的一小截脖颈白皙得晃眼。
杨博文愣了一下。这里虽然不是闹市区,但大清早的,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少年独自睡在路边,实在有些奇怪,也让人不免担心。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蹲下身,轻声问道:“你好?需要帮助吗?”
蜷缩着的人影似乎被他的声音惊动,动了动,然后缓缓抬起头来。
那是一张极其漂亮的脸。五官精致得如同精心雕琢过,皮肤白皙通透,因为刚睡醒,眼眶还带着点红晕,眼神迷蒙,像是蒙着一层水汽的黑曜石。他看起来年纪很小,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眼神里带着一种不设防的茫然和无辜。
少年看着蹲在面前的杨博文,眨了眨眼,似乎还没完全清醒。杨博文放缓声音,又问了一遍:“你还好吗?怎么睡在这里?”
少年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视线落在杨博文脸上,定定地看了几秒,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茫然褪去一点点,忽然像是找到了什么依靠一般,伸出手,不是抓住杨博文伸出的手,而是轻轻攥住了他运动服外套的衣角,指尖甚至微微用力。
“……冷。”少年开口,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一丝软糯,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
杨博文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依赖动作弄得一怔。衣角被攥住的感觉很微妙,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意味。他看着少年微微发白的嘴唇和单薄的衣着,心头一软。
“先进去吧,里面暖和。”杨博文放柔了声音,试图站起身,同时也想带动他一起。
然而,少年攥着他衣角的手却没有松开,反而跟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依旧紧紧挨着他,亦步亦趋,像只找到了主人的、迷路的小动物。
就在这时,基地大门从里面被推开,是下来拿早餐外卖的左奇函。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杨博文,以及……紧紧黏在杨博文身边,还攥着他衣角的陌生少年。
左奇函的眉头瞬间就蹙了起来,几步跨到杨博文身边,目光带着审视落在那个少年身上,下意识地就要将杨博文往自己身后带,形成一个保护的姿态。这陌生少年出现得太过突兀,而且对杨博文表现出的依赖感让他本能地升起一丝警惕。
“他是谁?”左奇函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冷静,问杨博文。
那少年似乎被左奇函突然散发出的冷硬气场惊到,身体几不可察地缩了一下,攥着杨博文衣角的手更紧了。但他却没有躲闪,反而仰起脸,看向左奇函。那双漂亮的眼睛在晨光下清澈见底,他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颤动,然后,用一种带着点试探和天然的亲昵,脆生生地喊了一声:
“哥哥。”
这一声“哥哥”,声音不大,却像是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漾开了层层涟漪。
左奇函明显愣住了,他准备好的询问和戒备,被这一声猝不及防的、软糯的称呼打得有些措手不及。他蹙眉看着少年,对方眼神干净,带着纯粹的依赖,完全不似作伪。
刚刚下楼准备去训练室的张函瑞和张桂源也听到了动静,凑了过来。紧接着,陈奕恒、陈浚铭和聂玮辰也陆续出现。
“什么情况?”
“这小朋友谁啊?”
“哇,他长得好好看……”
几个人围过来,看到眼前这诡异又和谐的一幕——杨博文一脸无奈又温和地站着,衣角被一个漂亮得不像话的陌生少年紧紧攥着,而他们一向沉稳的队长左奇函,正皱着眉,表情复杂地看着那少年,似乎不知该如何应对。
聂玮辰摸着下巴,看看少年,又看看左奇函和杨博文,语出惊人:“我说……这年头迷路的小可爱都自带雷达吗?专找我们基地颜值最高的CP碰瓷?”
张函瑞噗嗤一声笑出来:“好像是啊,精准定位。”
陈浚铭也小声对陈奕恒说:“他叫队长‘哥哥’欸,队长都懵了。”
左奇函被队友们说得有些窘,但看着少年单薄的衣衫和微微发抖的身体,终究还是心软了。他压下心头那点微妙的不爽,语气放缓了些,对少年说:“先进来吧,别站在门口吹风。”
少年听到他说话,眼睛亮了一下,依旧攥着杨博文的衣角,跟着他们走进了基地。
温暖的空气瞬间包裹上来,少年似乎舒服地轻轻叹了口气。他被安排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杨博文给他倒了杯热水。他双手捧着杯子,小口喝着,眼神却一直跟着杨博文移动,偶尔瞟一眼坐在杨博文身边的左奇函,带着点好奇和不易察觉的怯意。
“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怎么睡在门口?”左奇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开始询问。
少年放下水杯,看着左奇函,又看了看杨博文,眼神里再次浮现出那种茫然的雾气。他摇了摇头,小声说:“……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众人都是一怔。
“不记得名字?还是不记得家在哪里?”张桂源追问。
少年似乎努力回想了一下,眉头微微蹙起,脸上露出些许痛苦和困惑的神色,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都想不起来了。醒过来……就在外面,很冷……看到哥哥,”他看向杨博文,“就觉得……很安心。”
这解释听起来太过离奇,像是失忆?可看他逻辑清晰,又不完全像。
左奇函和杨博文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虑和凝重。收留一个来历不明、疑似失忆的少年,这可不是小事。
然而,看着少年那漂亮脸蛋上毫不作伪的茫然,那双清澈眼睛里全然的依赖,以及他紧紧挨着杨博文、仿佛那是他唯一浮木的姿态,拒绝的话又实在难以说出口。
尤其是当少年仰起脸,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望向左奇函,再次软软地喊出“哥哥”时,左奇函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对杨博文低声道:“先让他休息一下,联系一下附近派出所,看看有没有报警寻人的。顺便……跟教练和管理层说一声。”
杨博文点了点头,看着身边安静坐着,却依旧无意识抓着自己衣角的少年,心里也是一片柔软与混乱。这突如其来的“邂逅”,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注定要荡开不寻常的波纹。
春日早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少年柔软的发顶和精致的侧脸上,也落在左奇函和杨博文交织着担忧、疑惑与一丝莫名责任的眉眼间。
基地里,多了一位暂时无处可去、黏人又漂亮的“不速之客”。而未来的日子,似乎也因此增添了许多未知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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