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雨后的长兴格外沉静。
侑成早上七点送来一份机密件,盖的是市组织部的红章,内容很短,却像针一样扎在眼前:
「拟推荐李忠恩同志交流至湖州市农业农村局副局长职位,兼任市级智慧农改专班副组长,正处级岗位。」
我盯着这句话看了足足五分钟。
没有电话,没有预约,就这么一封文稿,像一张早就摆好的邀请函。
但我清楚——这不是邀功的红地毯,而是一次干净俐落的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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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下文件,看着侑成。
他没有开口,眼神里只有一丝试探。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不是升迁的开始,而是一场试图温和边缘化的调令。
我说:「你觉得这是奖励,还是转移?」
他沉默了一会,淡淡道:「像是……要把你从一线往边上推。」
我点点头:「这样的安排,看上去是给我资历,其实是在让我离开实权岗位,去坐个‘挂号的牌位’。」
他紧了紧眉心:「那你要回应吗?」
我把文件盖上:「我会回,但不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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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政务会,我一反常态,什么都没提,只静静地听各局办汇报,听他们提到各种「县级改革试点效果显著」、「农改成果初显」、「数据正向回馈强烈」。
我没插话,甚至没点头,只在笔记本角落写下:
「成果归群体,架构靠制度,资产非人事。」
会后,农业局副局长凑上来试探:「李县长,听说您……可能要去市里了?」
我不疾不徐:「市里调研我工作,是正常现象。去哪儿,要看组织安排,也要看是否有事可做,有人可带,有阵地可守。」
他听懂了,只笑,不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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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我主动打给市委副书记。
「老领导,这次调令,我想请您帮个忙——帮我把话带上去,我想再留下半年。」
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轻声问:「你知道这样可能失去一个正处?」
我语气平稳:「正处,不是目标,是过程。我要把这里的架子立起来,把人带出思路,把制度留在下面,这样走,才有意义。」
他低声笑了:「你还是那个不太听话的李忠恩啊。」
我笑回:「但我始终没离开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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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组织部那位副部长亲自来访。
他没明说调令,只说:「你想不想看看市里的平台?」
我泡了一壶茶:「想。但我不急。我不是为了爬,是为了做。现在这里的事,还没做完。」
他看着我不语,最后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
「你这种人,会让我们很难处理。但也正是你这种人,让整个棋盘有点活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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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和群福绕湖开了两圈。他没问我调不调走,只把车开得一如既往平稳。
我靠着副驾车窗,低声问:「如果我真走了,你会想留下吗?」
他摇摇头:「我不会想。我是跟你走,不是跟着地方走。」
我笑了笑:「不一定都能带得走。但只要我在,这条线就会动起来,你也会有你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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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侑成坐在书桌旁,正在整理一份新的行政改革月报。
我走近,看见上面两行字:
「制度不是人留下的,是人做出来、让别人也愿意留下来的。」
我拍了拍他肩膀,低声说:「这句话,帮我写进明天的会议稿里——别做得太重,但让人听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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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我写了一封回复意见报告,只有三段:
1.主动感谢组织关心与信任
2.明确指出:长兴改革尚未巩固,制度尚待沉淀
3.申请延后交流,继续完成政绩输出与班子建设任务
没有反对,没有抗拒,也没有说不,只是用行动表达:我还没把这局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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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升迁,不是换岗的通知,而是制度留下的痕。
我要的不是一个位置,而是——一整套能让人留下来的位置运作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