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下午三点，林海青准时走进我的办公室。穿的是标准的浅灰短袖衬衫，扣子解到第二颗，腰间还系着老式皮带，一副「体制里的资深技术派」模样。他走路没有声音，进门也没多话，只说：「打扰了。」
我让他坐下，示意侑成端茶。他眼角微挑，视线扫过桌边坐着的我们两人，轻轻点头：「还是你们这边干净。」
我笑了笑：「是干净，也是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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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过一巡，他开口：「我今天来，不说立场，只说话。」
我点头：「你说。」
林海青语速一贯平缓，像在做一场文件口述：「胡副这边最近话少了，人也收了一点。我看得出来，他在盘算下一步。上次你在江南明月那顿饭，他没输，但也没赢。」
我不语，让他继续。
「他现在是骑虎难下。他的人还在，位置也还在，但话语权——被你挤了出来。」
我端起茶，低声一句：「话语权这东西，就像椅子，一张房间里只能摆几把。有人坐了，就有人得站着。」
林海青点点头：「他现在也知道这一点。接下来，他会选一场‘可控风波’，找机会翻身。不是跟你正面冲突，是——『借题发挥』。」
我眉头微动：「哪里的题？」
「听说你下周要带队到市里汇报项目申请追加资金。有人在市农委那边打听过你们项目开支进度，意思是想看看‘智慧田是不是也有地方可以挑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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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已有定数，语气平淡：「这么快就翻篇了？」
林海青看着我，语气忽然一缓：「李县长，我说句不该说的——你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是靠势，而是靠稳。但势一旦起来，就不能再靠稳，要靠变。」
我仔细看了他一眼。
这人今天不是来探口风，他是来押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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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会后，侑成递来一份早就整理好的资料夹：「这是我们之前整理好的财务流水、招标纪录、对外合同、补贴使用状况，全部按季度分类，并对标了市财政局最近一年的审查规范。」
我接过，翻了几页，资料干净得像是还没开始用过，但我知道里面藏着所有可能被挑刺的漏洞，也藏着未来我对抗他们的武器。
我点点头：「这份先别交，等他们来问，再一页页送上去。」
侑成会意，笑了笑：「干脆一点，让他们自己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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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九点，群福送我回宿舍。他一路没说话，直到快到门口，才突然冒出一句：「我妹说，她大学教授最近在市里政策研究室工作，听说市委书记对这个智慧田案子挺关注。」
我顿了一下：「你妹？」
「她在师范大学，学教育的。」群福笑了笑，「我们家的人都没什么背景，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提到您。」
我沉默了几秒，回过头看着他：「你跟你妹说，以后外面有什么消息，不要急着说给我听。」
群福微愣：「为什么？」
「因为风，是吹给树听的，不是让水乱动的。哪天你看到我主动问风怎么吹了，那就是我自己变了。」
群福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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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半，办公室还亮着灯。侑成坐在沙发上，写着第二版的市里汇报提纲。我站在窗前看着县政府大院，一盏一盏路灯像按节奏点燃的棋子，静得异常。
我低声说：「我开始明白你当年为什么放弃北上了。」
侑成没抬头：「因为太吵？」
「因为那里没风，只有气流。这里的风是真正会改变方向的。」
他笑了笑：「那你会随风起吗？」
我回头看他，语气清晰又轻柔：
「我不随风起，我让风——往我想去的方向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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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句话落下不久，桌上手机震了一下。
是市里办公室系统推送的初稿汇报日程通知：
📍下周二上午九点半，市政综合大楼三号会议室
智慧田项目推进暨资金审核汇报会
参会人员：市财政局副局长、市农委主任、市政研室二组组长
市委书记列席听取阶段性总结汇报
我手指轻敲着荧幕三秒，然后放下手机。
这不是一次普通的审核汇报，这是一次正式登台的试水——
不只是智慧田，也是我这个副县长，第一次在市里中层干部圈内，扔出一张实打实的主动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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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风声起，茶水微凉。
这一夜，我没有关灯。
不是失眠，只是——这风，太好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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