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城宇带着姜小帅回府时,日头已斜斜挂在西檐。姜小帅一路攥着他的袖口,指尖还留着铠甲的凉意,却不肯松开半分。路过厨房时,远远看见厨娘正弯腰拾掇散落的食盒,他忽然红了脸,挣开手要去帮忙,被郭城宇一把拉住。
“我来吧。”前几日还在边关挥斥方遒的人,此刻笨拙地蹲下身捡油纸,指腹蹭过沾着糖霜的木盒,忽然想起姜小帅说的三个时辰。灶间的火光该是映得他脸颊发烫,面团在掌心揉出温热的弧度,连芝麻都要一颗一颗摆得匀匀的。
姜小帅站在廊下看他,忽然从怀里摸出个布包,层层打开竟是半块风干的桂花糕。“去年秋天晒的,想着你回来能尝尝。”他声音细若蚊蚋,“总怕……总怕等不到。”
郭城宇喉头哽了哽,把布包揣进怀里贴着心口,那里还温着半块糖火烧。铠甲的冰冷早被体温焐透,倒像是把边关的风雪都挡在了外面,只留怀里一片滚烫。
几日后池骋府里设宴,吴所畏非要亲自下厨,把厨房搅得鸡飞狗跳。池骋靠在门框上看他踮脚够橱柜里的糖罐,袖口沾着面粉像只偷食的猫。“够不着就说一声。”他伸手将糖罐递过去,指尖故意划过少年的掌心,看他手一抖,糖粒撒了满桌。
“都怪你!”吴所畏气鼓鼓地去拍他,却被攥住手腕按在案前。窗外的玉兰花落了满阶,池骋低头去吻他沾着面粉的唇角,尝到一丝清甜。“尝尝,比西山的花蜜还甜。”
正闹着,郭城宇扶着醉醺醺的姜小帅进来。少年不知喝了多少,脸颊红得像熟透的桃,嘴里还嘟囔着“再喝一杯”。郭城宇无奈地替他擦去嘴角的酒渍,转头看见池骋揶揄的笑,耳尖竟也红了。
“他说要敬你,谢你在朝堂上替我说话。”郭城宇把姜小帅安置在软榻上,少年却忽然睁开眼,拽住他的衣襟不放。“郭城宇,你不许再走了。”他迷迷糊糊地往人怀里钻,“我把糖火烧的方子改了,加了蜂蜜,你肯定爱吃。”
郭城宇僵在原地,看池骋与吴所畏相视而笑,忽然觉得这身筋骨里的风霜,都被这声呓语泡得软了。他低头在姜小帅发顶印下一个轻吻,声音轻得像风拂过花瓣:“不走了,以后年年都吃你做的。”
夜渐深时,吴所畏趴在池骋肩头看月亮,指尖划过他锁骨处淡淡的疤痕。“这是去年在松林里留下的?”他记得池骋说过,边关的月比京城的亮,却总缺了点什么。
池骋握住他的手贴在疤痕上,那里早已长好,却还留着风雪的印记。“以前觉得边关的月最清,现在才知道,不及你眼里的半分亮。”他低头吻去少年眼角的碎光,窗外的玉兰花瓣簌簌落下,像是把春天揉进了夜色里。
姜小帅在后院种的那棵老槐树,不知何时发了新芽。郭城宇陪着他浇水时,看他踮脚够枝头的嫩叶,忽然想起出征前,少年也是这样站在树下,把写满牵挂的信偷偷塞进他的行囊。
“等花开了,我们就去西山看芍药。”姜小帅忽然回头,眼里的光比春光还盛。郭城宇笑着点头,伸手替他拂去发间的草屑,风里飘来糖火烧的甜香,混着新抽的槐叶清香,漫过朱墙,漫过岁月,酿成了一辈子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