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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牡丹开得泼泼洒洒时，池骋牵着吴所畏的手走在花径上。

　　少年总爱跑在前头，折了枝最艳的姚黄回头递给他，鬓角沾着细碎的花瓣，笑得比花还晃眼。

　　池骋替他拂去花瓣，指尖故意在他脸颊多停留片刻，看他耳尖红得要滴出血来，才慢悠悠道：“小心刺。”

　　吴所畏把花往他怀里一塞，转身就跑，声音里裹着笑意：“就知道欺负我！”

　　春风卷着花香漫过来，池骋望着他跑远的背影，手里那枝牡丹的花瓣轻轻颤动，倒像是他此刻的心跳。

　　其实不必等来年春天，他早已把边关的风、松林的月，都悄悄藏进了这京城的日日夜夜里。

　　郭城宇回京那日，城门楼的号角吹得格外响。

　　他一身戎装未卸，铠甲上还沾着边关的尘土，却在看见街角那抹熟悉的青色身影时，突然定住了脚步。

姜小帅手里提着个食盒，正仰头望着城楼上的旌旗，侧脸被阳光晒得微微发亮。

　　听见马蹄声回头，看见他的瞬间，眼睛倏地睁大了，手里的食盒“咚”地落在地上，油纸包滚出来，露出里面还冒着热气的糖火烧。

郭城宇喉头发紧，勒住马缰竟不敢上前。他打了无数场胜仗，面对千军万马从未退缩，此刻却怕得厉害——怕自己满身风霜，配不上他眼里的清明……

　　他正想调转马头，却见姜小帅忽然跑过来，捡起地上的糖火烧，拍了拍灰就往他手里塞。

　　少年的指尖带着烟火气的温度，烫得他一哆嗦，听见姜小帅的声音带着点哽咽：“我听人说你今日回来，在厨房守了三个时辰，刚出炉的，还热着呢。”

郭城宇低头看着手里的糖火烧，芝麻粒沾在姜小帅泛红的指尖，忽然想起出征前，姜小帅也是这样揣着一兜糖火烧送他到城门，却只敢躲在角落里。

“小帅……”他刚要开口，就被姜小帅猛地拽住了手腕。

　　少年的力气不大，却攥得极紧，指节都泛了白。

“郭城宇，”姜小帅仰头看他，眼里的泪终于掉下来，砸在他的手背上……

他说着说着就哽咽了，却还是死死拽着他的手，像抓住失而复得的珍宝：“我一直在等你。”

郭城宇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那些辗转反侧的夜晚，那些烽火里支撑他的念想，原来从不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他猛地翻身下马，不顾满身铠甲沉重，一把将人拥进怀里。

“没忘，”他声音沙哑，带着边关风沙磨出的粗粝，却又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棉袍我穿了整个冬天，信我读了三十遍，老槐树的花，我记着呢。”

姜小帅在他怀里哭得更凶，却悄悄把脸往他铠甲上蹭了蹭。

　　城门口人来人往，谁也没注意，那位刚打了胜仗的王爷，正笨拙地拍着怀里少年的背，眼眶红得像被夕阳染过。

远处的府邸里，吴所畏正趴在墙头看这一幕，被池骋从身后捂住眼睛。“小孩子家家，看什么热闹。”

少年掰开他的手，笑嘻嘻道：“看郭王爷脸红啊，比阿桃的胭脂还红。”

池骋低头在他发顶落下一吻，看远处相拥的两人，又看怀里笑得眉眼弯弯的少年，忽然觉得这京城的春天，是真的把所有的暖意，都拢了过来。

　　风里飘着糖火烧的甜香，混着玉兰花的清芬，漫过朱墙琉璃瓦，漫过每个人的心头，酿成了最绵长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