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美术馆比上次更热闹些，光影展的入口处排着小队。林凝到的时候，顾言之已经在检票口等着了，手里拿着两杯热拿铁，见她来，自然地递过来一杯。

“加了半糖，猜你可能喜欢。”他笑了笑。

林凝接过杯子，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心里也泛起一丝暖意。上次随口提过不喜欢太甜的饮品，他竟记在了心上。

展厅里用镜面和灯光营造出流动的光影效果，一步一景，仿佛走进了虚实交织的梦境。有个装置是用无数细小的光点组成城市轮廓，人站在中间，影子会被光点切割成碎片，又随动作重新拼凑。

“像不像你们玩游戏时的地图加载？”林凝看着自己支离破碎的影子，忽然觉得有趣。

顾言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里闪过笑意：“有点像。不过游戏加载有固定程序，人的影子却永远不可复制。”他举起手机，“站在这里别动，帮你拍张照。”

林凝依言站定，光影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纹路，像幅流动的画。顾言之按下快门，又调了调角度：“这里的光影会随时间变化，十分钟后再来拍，又是另一种样子。”

“就像人在不同时刻的状态？”林凝若有所思。

“对。”顾言之放下手机，“真实的人从来不是固定的画像，会笑会累，会有突然的沉默，这些流动的状态才最动人。”

林凝想起屿。他在直播时是冷静的“屿神”，双排时会说“保护你”，被调侃时会耳尖发红，赢了比赛会忍不住发战绩截图——这些碎片拼在一起，才是那个鲜活的少年，比系统任何一次评估都更清晰。

两人慢慢逛着，在一个投影着老照片的展区停了下来。泛黄的影像里，有八十年代的工人在车间里擦汗，有背着书包跑过石板路的孩子，有坐在藤椅上摇着蒲扇的老人。没有高清画质，却比任何虚拟场景都更有穿透力。

“这些照片里的人，大概没想过几十年后，会有人对着他们的影子驻足。”林凝轻声说。

“因为真实的瞬间自带生命力。”顾言之的视线落在一张照片上，那是个年轻女孩在图书馆里看书，阳光落在她翻书的手指上，“虚拟可以模仿形式，却复制不了这种时间沉淀下来的重量。”

从美术馆出来时，已是午后。顾言之提议去附近的咖啡馆坐坐，林凝刚点头，手机就震了震，是屿发来的消息：【看展结束了？】

【林凝：刚出来，准备去喝咖啡。】

【屿：和谁？】

林凝看着屏幕上的问句，忽然觉得他这语气有点像小朋友追问同伴“和谁玩了”，忍不住弯了嘴角：【一个朋友。】

那边隔了半分钟才回复，只有两个字：【哦行。】

刻意的冷淡反而透着点在意，林凝差点笑出声。她收起手机，和顾言之走进街角的咖啡馆。

靠窗的位置能看到街景，顾言之说起他拍那组职业照片时的趣事：为了拍厨师颠勺的火光，在厨房蹲了三个晚上；跟拍舞者时，被旋转的裙摆扫到过镜头。

“真实的瞬间不会等你准备好。”他搅动着咖啡杯，“就像你喜欢的那个选手，高光操作从来不是计划好的，是本能，是反应，是千钧一发时的决断——这才是最打动人的地方。”

林凝忽然明白，为什么系统最终会把“真实共鸣度”作为核心。那些被量化的数字、被设计的人设，终究抵不过一个自然流露的眼神，一句脱口而出的话，一个未经修饰的瞬间。

下午三点，林凝告别顾言之，准备回家。刚走到地铁站，手机又响了，是屿打来的电话。

她按下接听键，那边传来嘈杂的背景音，像是在训练基地，还有键盘敲击的脆响。

“你在哪？”屿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急促。

“地铁站，准备回家。”

“别坐地铁了。”他顿了顿，“我让战队的车去接你，带你去个地方。”

林凝愣了下：“去哪？”

“到了就知道。”他的语气听起来很笃定，“发个定位给我。”

林凝看着手机屏幕，忽然觉得，这些交错的轨迹——美术馆的光影，直播间的操作，咖啡馆的闲谈，还有此刻突如其来的邀约——正在把她带向一个越来越清晰的方向。那里没有系统的指引，只有真实的人和事，在时光里，慢慢铺展开来。

她发去定位，笑着说：“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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