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离别的预兆

艺术节前一天，我终于回到了学校。

走进教室时，林小雨像颗炮弹一样冲过来抱住我："小满！你终于回来了！程野这几天简直——"

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程野正站在教室后门，手里拿着两杯豆浆。看到我，他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表情。

"早啊，病号。"他晃到我座位旁，放下一杯豆浆，"赏你的。"

豆浆杯上贴着便利贴：【别太感动，买一送一而已】。字迹潦草得几乎认不出来，典型的程野风格。

"谢谢。"我忍不住笑了，"排练顺利吗？"

程野耸耸肩："还行吧。"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你...真的好了？"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我注意到他的黑眼圈很重，像是几天没睡好。

"嗯，多亏某人的姜茶和笔记。"我故意晃了晃手中的豆浆，"还有这个。"

程野的嘴角微微上扬，但很快又抿成一条直线。他的目光飘向窗外，像是在躲避什么。

"程野？"我轻声唤他，"怎么了？"

"没什么。"他转回头，突然认真地看着我，"夏小满，明天的艺术节...不管发生什么，你一定要在台下，好吗？"

他的语气里有一种我从未听过的恳切，让我心头一紧。

"我当然会在。"我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程野的手腕在我掌心里微微颤抖。就在这时，班主任林老师走进教室，程野迅速抽回了手。

"同学们安静。"林老师拍了拍手，"明天就是艺术节了，参加表演的同学记得下午最后彩排。"她的目光扫过程野，"程野，校长特别批准你使用礼堂的三角钢琴。"

全班一阵哗然。程野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谢谢老师。"他的声音很轻。

下课铃响起，程野立刻站起身："我去音乐教室了。"

"等等！"我抓住他的衣角，"我跟你一起去。"

程野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我们一前一后走出教室，避开同学们好奇的目光。

音乐教室里，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钢琴上，镀上一层金色。程野走到钢琴前坐下，手指轻轻抚过琴键，却没有按下去。

"弹给我听听？"我坐在他旁边的琴凳上，"就一小段。"

程野深吸一口气，手指终于落在琴键上。流淌出的旋律让我屏住了呼吸——这不是任何我听过的曲子，忧伤中带着一丝希望，像是雨后的第一缕阳光。

"这是..."

"我写的。"程野的声音有些哑，"就叫它...《给S》吧。"

S？夏小满的S？我的心跳突然加速，脸颊发烫。程野没有解释，只是继续弹奏，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程野，"一曲终了，我轻声问，"你以后想做什么？"

他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问这个："不知道。可能是...音乐老师？"他自嘲地笑了笑，"很可笑吧，我这种问题学生。"

"不可笑。"我认真地说，"你很适合。"

程野转头看我，眼神复杂："夏小满，你总是..."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

来电显示只有一个字：【爸】。

程野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走到窗边接电话，声音压得很低："...我知道...但明天之后...求您了..."

电话那头传来严厉的男声，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听出不容反驳的语气。程野的肩膀一点点垮下去，最终只是低声说了句："我明白了。"

挂断电话，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背对着我。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地投在地板上。

"程野？"我小心地走近，"出什么事了？"

他转过身，脸上已经戴上了那副我熟悉的面具——满不在乎的笑容："没什么，家里有点事。"他看了看表，"该回去上课了。"

回教室的路上，程野异常沉默。在教学楼拐角处，他突然拉住我的手："夏小满，明天...不管发生什么，记住这首曲子。"

他的手心冰凉，紧紧攥着我的手，像是害怕一松开我就会消失。我的心揪成一团，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你明天会弹这首曲子吗？"我轻声问。

程野点点头，眼神飘向远方："只弹给你听。"

下午的彩排，程野没有去。林老师急得团团转，派了三个同学到处找他。我坐在礼堂后排，手里攥着手机，犹豫要不要给他发消息。

"夏小满！"林老师突然叫我，"你知道程野去哪儿了吗？"

我摇摇头："他上午说有点事..."

"这孩子！"林老师叹气，"校长特意批准他用三角钢琴，他倒好，玩失踪！"

放学铃声响起，程野依然不见踪影。我收拾书包时，发现桌洞里多了一张纸条：

【明天见。记得坐在第一排右边第三个位置。——Y】

Y。野。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走出校门时，天空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拐角处，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黑色轿车旁——是程野的父亲。他穿着笔挺的西装，面容严肃，与程野有七分相似。

程野站在他面前，低着头听训。我下意识躲到树后，听到断断续续的对话：

"...机票已经订好了...明天晚上..."

"...让我演完..."

"...没得商量！你母亲已经等太久了..."

一滴雨落在我的鼻尖。等我再抬头时，黑色轿车已经开走，只剩下程野一个人站在雨中，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我该上前吗？还是装作没看见？就在我犹豫时，程野突然转头，对上了我的视线。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下，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我们就这样隔着雨幕对视，谁都没有动。最终，程野对我摇了摇头，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

他的背影在雨中渐渐模糊，最后消失在拐角处。我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张纸条，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底蔓延。

明天晚上...机票...这些词在我脑海中盘旋。程野要走了吗？就在艺术节之后？

雨越下越大，我却没有挪动脚步。程野写在纸条上的那句话在我眼前晃动：【明天见】。

但明天之后呢？

第五章 离别的预兆

第五章离别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