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上午十点，宋娜站在"孕美"瑜伽馆门口，黑色短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她第三次调整口罩的位置，劣质Alpha的嗅觉本该迟钝，但空气中飘散的多种Omega信息素还是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玻璃门映出她紧绷的脸——苍白的皮肤，紧抿的嘴唇，还有眼睛里那抹挥之不去的阴郁。

许芊雪迟到了七分钟。当那抹浅粉色出现在街角时，宋娜的呼吸不自觉地放缓。许芊雪穿着淡紫色的瑜伽服，宽松的上衣遮不住隆起的腹部，每一步都带着孕期特有的缓慢优雅。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幅移动的水彩画。

"抱歉，等很久了？"许芊雪走近时微微喘息，粉色眼睛里带着宋娜已经熟悉的朦胧。

宋娜摇头，目光扫过许芊雪额角的细汗。"刚到。"她撒谎道，实际上她已经在这里站了二十分钟，反复考虑是否应该转身离开。

许芊雪似乎看穿了她的谎言，嘴角微微上扬。"我们进去吧。"

瑜伽馆内比宋娜想象的更加明亮宽敞。木地板上整齐排列着彩色瑜伽垫，四周的落地窗让阳光充满整个空间。已经有七八个孕Omega在垫子上做热身，她们的伴侣——清一色的高大Alpha——站在一旁低声交谈。当宋娜和许芊雪走进来时，谈话声戛然而止，几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宋娜身上。

宋娜的下颌绷紧了。她能感觉到那些Alpha在评估她——瘦削的身材，苍白的脸色，还有身上若有若无的劣质Alpha信息素。她挺直背脊，黑色眼睛冷冷地回望过去，直到他们陆续移开视线。

"你的垫子在那边。"许芊雪轻声说，指向角落里的两个相邻位置。

宋娜跟着她走过去，刻意忽略了周围的窃窃私语。许芊雪的垫子是淡粉色的，旁边放着一个崭新的深蓝色垫子，明显是为伴侣准备的。宋娜盯着那个垫子，喉咙发紧。

"给你的。"许芊雪说，声音轻得只有宋娜能听见，"如果你不介意..."

宋娜摇头，沉默地跪坐在蓝色垫子上。劣质Alpha不该出现在这种场合，她知道自己格格不入。但当许芊雪在她身边缓缓坐下，那股熟悉的茉莉香飘过来时，所有的不适都变得无关紧要了。

"第一次来？"一个甜腻的声音从右侧传来。宋娜转头，看见一个金发Omega挺着至少八个月的肚子，正冲她微笑。

"嗯。"宋娜简短地回答。

"我是Luna，这是我家Alpha，Chris。"金发Omega指了指身后高大的黑发男子，"你们呢？"

宋娜的指尖掐进了掌心。她不是许芊雪的Alpha，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资格被称为伴侣。就在她搜肠刮肚寻找合适词汇时，许芊雪开口了。

"我是许芊雪，这是宋娜。"她的声音平静自然，"我们第一次来，请多关照。"

Luna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笑容变得有些微妙。"哦，我明白了。"她意有所指地说，然后转向许芊雪，"你几个月了？"

"七个月。"许芊雪回答，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腹部。

"看起来比实际小呢。"Luna评论道，眼睛却瞟向宋娜，"不过第一次怀孕都这样，特别是如果Alpha的基因不够..."

"老师来了。"宋娜突然打断她，声音冷得像冰。Luna愣了一下，讪讪地转回自己的位置。

许芊雪轻轻碰了碰宋娜的手腕，一个无声的感谢。那一触即离的接触像电流一样窜过宋娜的皮肤，让她差点跳起来。

瑜伽老师是个活力四射的Beta女性，她拍手示意大家集中注意力。"今天我们重点练习骨盆底肌和背部力量，请各位Alpha伴侣协助保持平衡。"

宋娜僵硬地点头，眼睛盯着许芊雪的侧脸。Omega正专注地听老师讲解，睫毛在阳光下几乎透明。宋娜注意到她的耳垂上有一个小小的痣，那是三个月前那晚她曾用舌尖探索过的地方。

"首先，请Omega站立，双脚与髋同宽..."老师的声音将宋娜拉回现实。

许芊雪尝试站起来，但笨拙的身体让她动作迟缓。宋娜立刻伸手扶住她的手肘，感受到布料下皮肤的温热。许芊雪借力站起，两人的距离突然缩短到呼吸相闻。茉莉香混着孕期特有的甜腻信息素涌入宋娜的鼻腔，让她的瞳孔微微扩大。

"谢谢。"许芊雪轻声说，粉色眼睛在近距离下显得更加朦胧。

宋娜只是点头，迅速松开手退后一步。她的掌心还残留着许芊皮肤的温度，像一块烧红的炭。

随着课程进行，宋娜的任务主要是确保许芊雪在做各种体式时不会失去平衡。这要求她不断触碰许芊的身体——扶住腰部，稳住肩膀，偶尔托住腹部。每一次接触都像一场小型地震，在她体内引发连锁反应。

"现在请Omega做猫牛式，Alpha帮忙按摩下背部。"老师指示道。

许芊雪跪在垫子上，双手撑地，背部形成一道优美的弧线。宋娜跪在她身后，双手悬在空中，迟迟没有落下。

"没关系。"许芊雪回头看她，声音轻柔，"我不介意。"

宋娜深吸一口气，将手掌贴上许芊雪的背部。即使隔着布料，她也能感受到脊椎的曲线和肌肉的紧绷。她开始按照老师示范的手法按摩，力度轻得几乎像羽毛拂过。

"可以再用力一点。"许芊雪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笑意，"我不会碎掉。"

宋娜加大了力度，指尖感受到许芊雪肌肉的纹理。当她的拇指划过某处时，许芊雪发出一声小小的叹息，背部微微放松。这声音让宋娜的血液瞬间沸腾，她不得不咬紧牙关才能继续动作。

"哇，你们看起来真默契。"Luna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正看着宋娜和许芊雪，"不像我家这位，根本不知道轻重。"

宋娜没有抬头，但她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波动了一下——尽管作为劣质Alpha，她的信息素本该很微弱。许芊雪似乎感觉到了，肩膀微微绷紧。

"专注你自己的练习。"宋娜冷冷地对Luna说，声音低得只有她们三人能听见。

Luna撇撇嘴，转回自己的位置。宋娜继续按摩，但注意到许芊雪的呼吸节奏变了，更加急促浅薄。

"疼？"宋娜问，立刻减轻了力度。

许芊雪摇头，"不，只是...有点敏感。"

宋娜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动作，更加轻柔。她注意到许芊雪的后颈微微泛红，腺体处散发着比平时更浓郁的信息素。这个发现让她喉咙发紧。

课程的后半段主要是呼吸练习和冥想。许芊雪靠在宋娜肩上，两人的呼吸逐渐同步。宋娜僵直着身体，生怕一个微小的动作就会打破这种脆弱的亲密。许芊雪的重量压在她身上，温暖而踏实，让她想起那天在咖啡厅的拥抱。

"今天的课就到这里。"老师拍手宣布，"下周同一时间，别忘了带伴侣来哦。"

人群开始散去。宋娜小心地扶着许芊雪站起来，注意到她脸色有些苍白。"还好吗？"她问，声音里的关切让自己都感到陌生。

许芊雪点点头，但手指紧紧抓住宋娜的手臂。"只是有点头晕。"

宋娜立刻环住她的腰，让许芊雪靠在自己身上。即使隔着衣物，她也能感受到许芊雪腹部的弧度紧贴着自己。那种触感既熟悉又陌生，让她想起三个月前那个夜晚，许芊雪的身体还没有这些变化时，是如何在她手下颤抖的。

"我们去休息室坐会儿。"宋娜说，半扶半抱地带着许芊雪向角落的休息区走去。

休息室里空无一人，宋娜让许芊雪坐在长沙发上，自己则保持一步的距离站着。"要喝水吗？"她问，目光扫过许芊雪泛红的脸颊。

许芊雪点点头，闭上眼睛。宋娜快步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杯温水。当她转身时，看见Luna正站在许芊雪面前说着什么，表情热切。一股莫名的怒火突然窜上宋娜的脊背，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回去，故意站在两人之间。

"你的水。"宋娜将杯子递给许芊雪，身体挡在Luna前面。

"谢谢。"许芊雪接过水杯，小口啜饮。Luna撇撇嘴，说了句"下次聊"就走开了。

宋娜坐在许芊雪旁边，两人之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她说了什么？"宋娜问，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只是随口一问。

许芊雪放下杯子，"问我是不是单身。"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她说你看起来不像我的Alpha。"

宋娜的手指在膝盖上收紧。她应该感到愤怒或者羞辱，但内心深处，她更在意许芊雪的回答。"你怎么说？"

许芊雪转头看她，粉色眼睛里闪烁着宋娜读不懂的情绪。"我说你是特别的人。"

这个回答像一把钝刀刺入宋娜的胸口。特别的人——不是伴侣，不是Alpha，甚至不是朋友。一个模糊的，安全的称谓。她应该感到释然，但某种失落感却悄然蔓延。

"我们走吧。"宋娜站起身，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外面的阳光比来时更加炽烈。许芊雪走在宋娜身边，步伐比上课前更加缓慢。"谢谢你今天来。"她突然说，"其实...我没想到你会答应。"

宋娜看着前方的人行道，"你问了吗？"

"没有。"许芊雪轻笑一声，"但我放在冰箱上的课程表少了一张。"

宋娜的脚步顿了一下。原来许芊雪早就知道她会来，甚至故意留下了线索。这个认知让她心跳加速。"你需要人陪着。"她最终说道，仿佛这就是全部理由。

许芊雪没有反驳。她们沉默地走过两个街区，直到一家咖啡店出现在眼前。"要进去吗？"宋娜问，想起他们第一次重逢的场景。

许芊雪点点头，"我想坐一会儿。"

咖啡店里人不多，宋娜选了角落的位置，背对着其他顾客。许芊雪慢慢坐下，双手捧着腹部，表情有些疲惫。

"课程太累了？"宋娜问，目光落在许芊雪微微发抖的手指上。

许芊雪摇头，"只是最近睡不好。"她犹豫了一下，"孩子总是在晚上活动。"

宋娜盯着自己的咖啡杯，突然问道："是什么感觉？"

"嗯？"

"怀孕...是什么感觉？"宋娜抬起头，黑色眼睛直视许芊雪。

许芊雪似乎没料到这个问题，粉色眼睛微微睁大。然后她的表情柔和下来，手指轻轻抚过腹部。"像...身体不再完全属于自己。"她轻声说，"有时候很奇妙，有时候很可怕。"

宋娜的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她想象着许芊雪的身体如何一天天变化，如何孕育一个可能带着她基因的生命。这个念头既令人畏惧又莫名地令人满足。

"你会害怕吗？"宋娜问，声音比平时柔和。

许芊雪看向窗外，阳光在她的侧脸投下细碎的光斑。"有时候。"她承认道，"特别是想到要独自面对一切的时候。"

宋娜的胸口突然发紧。独自——这个词刺痛了她。许芊雪本不该独自面对这些，如果那晚之后她没有消失，如果宋娜是个合格的Alpha，如果这个世界不那么看重第二性别的优劣...

"你不是一个人。"宋娜说，这句话脱口而出，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

许芊雪转回头，粉色眼睛里闪烁着某种光芒。她伸出手，轻轻覆在宋娜的手背上。Omega的掌心温暖而略微潮湿，带着瑜伽课后的余温。"我知道。"她轻声说，"你现在在这里。"

宋娜的手在许芊雪的触碰下微微颤抖。她想翻过手掌，与许芊雪十指相扣；想将这只手拉到唇边，亲吻每一根手指；想告诉许芊雪她会一直在这里，无论作为什么身份。但最终，她只是轻轻点头，让这个瞬间自然流逝。

回许芊雪公寓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但沉默不再像以前那样充满张力。宋娜走在靠近马路的一侧，时不时用余光确认许芊雪的步伐是否稳健。当许芊雪因为路面不平而踉跄时，宋娜的手立刻环住了她的腰，动作熟练得仿佛已经重复过千百次。

"下周..."许芊雪在公寓楼下开口，却又停住了。

"嗯？"宋娜看向她。

许芊雪摇摇头，粉色头发在阳光下几乎透明。"没什么。"她微笑着说，"谢谢你今天陪我。"

宋娜点头，看着许芊雪走进公寓大门。当Omega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时，她才转身离开，手指还残留着许芊雪腰部的触感。

她会在下周的瑜伽课上出现，就像她会出现在每一次许芊雪需要她的地方。不是因为责任，不是因为孩子，而是因为那个浅粉色头发的Omega已经悄然占据了她所有的思绪，像一株植物将根系深深扎入她的血肉。

宋娜抬头看向许芊雪的窗户，隐约能看到一个身影站在帘后。她没有挥手，只是将手插进口袋，继续向前走去。阳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又坚定。

瑜伽垫上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