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
“我的名字。”
“写得很用心。”
马嘉祺最后那句话,像带着倒刺的钩子,狠狠扎进丁程鑫心底最柔软也最慌乱的地方,搅得血肉模糊。那低沉平稳的声音,和眼神深处一闪而过的、带着掠夺意味的暗芒,如同烙印,烫得他灵魂都在尖叫。
他死死攥着自己那只刚刚在对方掌心“书写”过的右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马嘉祺皮肤滚烫的触感和自己冰凉汗湿的颤抖。巨大的羞耻感和一种被彻底看穿、无处遁形的恐慌将他淹没。他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只想逃离这令人窒息的目光和这充满审视的镜头。
他猛地低下头,几乎是狼狈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动作太大牵扯到受伤的脚踝,尖锐的刺痛让他踉跄了一下,他却顾不上,只想立刻、马上离开这个地方!离开马嘉祺的视线范围!
“丁老师!”主持人似乎想说什么。
“我……我去下洗手间!”丁程鑫丢下一句破碎的、带着哭腔的借口,根本不敢看任何人的反应,低着头,拖着那条使不上力的腿,一瘸一拐地、几乎是跌撞着朝着草坪边缘度假村别墅的方向逃去。背影仓惶而狼狈,带着一种被彻底击溃的脆弱。
【丁儿哭了?!】
【马嘉祺你干了什么!把人吓跑了!】
【“写得很用心”……卧槽马哥这句杀伤力太大了!】
【丁程鑫那表情……像被欺负狠了的小兔子!心疼!】
【马嘉祺你追啊!愣着干嘛?!】
【这气氛……绝了!玻璃渣里找糖吃!】
弹幕瞬间被丁程鑫仓惶逃离的背影和那破碎的声音点燃。
草坪上,气氛有些凝滞。其他嘉宾面面相觑,目光复杂地看向依旧坐在椅子上的马嘉祺。
马嘉祺没有动。他微微垂着眼眸,目光落在自己刚刚被丁程鑫指尖“书写”过的右手掌心。那里,皮肤似乎还残留着对方冰凉颤抖的触感,那笨拙而断断续续的笔画轨迹,如同最微弱的电流,顺着掌纹一路灼烧到心底。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收拢了手指,将那片仿佛还带着对方汗意和羞耻的掌心皮肤,紧紧攥住。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深邃的眼眸里,之前那抹掠夺性的暗芒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翻涌着浓稠墨色的沉寂,如同暴风雨后汹涌的暗流。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像一尊冰冷的雕塑。可那紧攥的拳头和周身散发出的、比之前更加沉凝压抑的气场,却无声地宣告着某种风暴正在酝酿。
**别墅一楼的公共洗手间。**
丁程鑫反手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顺着光滑的瓷砖缓缓滑坐下去,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冲撞,撞得他胸口发疼。巨大的委屈、难堪、羞耻和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将他淹没。
他抬起自己的右手,指尖还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他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空空如也,那个被工作人员写下的“祺”字早已被汗水洇湿模糊,看不出痕迹。可他却觉得那个字像烧红的烙铁,深深地刻在了他的皮肉里,刻进了他的灵魂深处!
马嘉祺的眼神,他最后那句话,一遍遍在脑海里回放。
“写得很用心”……
用心?他用心写什么了?写他的名字吗?那只是惩罚!是游戏!他被迫的!他根本不想碰他!不想在他掌心写任何东西!更不想……被他用那种眼神看着!仿佛他所有的狼狈、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心慌意乱,在他眼中都无所遁形,都成了某种……供他玩味的“用心”?
巨大的屈辱感让丁程鑫眼眶酸涩得厉害,汹涌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冰冷的地砖上,晕开深色的水渍。他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呜咽声,身体因为压抑的哭泣而剧烈地起伏颤抖。
他像一只受伤的小兽,独自舔舐着伤口,只想把自己彻底藏起来,藏进这狭小的、没有马嘉祺气息的冰冷空间里。经纪人的警告,网上的风暴,镜头前无所不在的审视,还有马嘉祺那冰火两重天、令人完全捉摸不透的态度……所有的压力像沉重的巨石,将他压得喘不过气。他好累,真的好累。
不知过了多久,洗手间外隐约传来了脚步声和工作人员寻找他的呼唤声。丁程鑫慌忙用手背胡乱地抹掉脸上的泪痕,撑着墙壁,艰难地站起身。他不能一直躲在这里。他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和头发,才打开门,低着头,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下午剩下的拍摄,丁程鑫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他沉默地配合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麻木,对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反应。他刻意避开马嘉祺的方向,尽量减少一切可能的接触。马嘉祺也并未主动靠近,他恢复了那副冷峻疏离的模样,仿佛草坪上那场“掌中密语”的惩罚和他那句意味深长的话从未发生过。
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真空地带。其他嘉宾和工作人员都感受到了这不同寻常的低气压,说话做事都带着小心翼翼。
**傍晚,度假村湖畔餐厅。**
节目组安排了露天晚餐。夕阳的金辉洒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晚风带着水汽的微凉。长桌上摆满了精致的餐点,烛光摇曳,本该是浪漫惬意的氛围。
丁程鑫坐在最边缘的位置,低着头,机械地用叉子拨弄着盘子里的食物,一口也吃不下。他只想这场晚餐快点结束,只想回到房间,关上门,彻底隔绝这个世界。
席间,一位擅长钢琴的嘉宾被主持人起哄着表演一曲助兴。悠扬的琴声在湖畔响起,暂时驱散了餐桌上凝滞的空气。
一曲终了,掌声响起。
主持人意犹未尽,目光扫过一直沉默冷峻的马嘉祺,笑着提议:“马老师!听说您钢琴也弹得特别好!难得有这个机会,也让我们饱饱耳福呗?”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马嘉祺身上,带着期待。
马嘉祺放下手中的水杯,抬眸。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最后,极其短暂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在角落里那个低着头、将自己缩成一团的丁程鑫身上停留了一瞬。
“好。”他淡淡地应了一声,站起身,朝着餐厅角落那架纯白色的三角钢琴走去。
挺拔的身影在烛光和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格外清冷孤傲。他在琴凳上坐下,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搭在黑白琴键上,没有立刻开始。
餐厅里安静下来,只有晚风吹拂湖面的细微水声。
马嘉祺微微垂下眼眸,浓密的眼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他似乎在酝酿,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几秒钟的沉寂,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终于,他的指尖落下。
第一个音符响起,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沉寂。
不是众人预想中的名曲旋律。
那旋律……很特别。
舒缓,悠扬,带着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忧伤底色,如同月光下静静流淌的溪水。但在这忧伤的基调下,又奇异地跳跃着一些明亮而执拗的音符,像黑暗中倔强闪烁的星辰,像寒夜里不肯熄灭的篝火,固执地对抗着那沉重的悲伤。
旋律并不复杂,却充满了细腻而强烈的情感张力。每一个音符都像是被精心打磨过,带着一种直击灵魂的力量。
丁程鑫原本低垂的头,在第一个音符响起的瞬间,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这旋律……好熟悉?带着一种莫名的、牵引心绪的力量。
他下意识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夕阳的最后一抹金辉穿过餐厅敞开的落地窗,恰好落在钢琴前那个挺拔的身影上。马嘉祺微微低着头,侧脸线条在暖金色的光晕中显得柔和了几分,专注的神情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他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流畅地移动、跳跃,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优雅和力量感。
那旋律如同有了生命,从他的指尖流淌出来,带着一种深沉的倾诉感。忧伤与明亮交织,挣扎与希望并存,像是在讲述一个隐秘而曲折的故事,又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却激烈的内心剖白。
丁程鑫怔怔地看着,听着。那旋律像一只无形的手,轻易地拨开了他层层筑起的心防,精准地触碰到了他心底那片最混乱、最脆弱、也最茫然的地方。
那旋律里的忧伤,像极了他在无数个夜晚独自咀嚼的委屈和无助。
而那跳跃的、执拗的明亮音符,又像极了黑暗中那双紧握他的手,像那杯温热的牛奶,像那盒带着强势意味的药膏……像马嘉祺这个人本身带给他的、冰火交织、混乱不堪的感受!
这曲子……是他写的吗?
丁程鑫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又酸又胀。他呆呆地望着钢琴前那个沐浴在暖金色光芒中的身影,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看着他指尖流淌出的、仿佛带着灵魂重量的音符。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震动,伴随着一种更深沉的茫然,席卷了他。
餐厅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充满情感张力的旋律吸引了,沉浸其中。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余韵在寂静的湖畔餐厅里久久回荡。
马嘉祺缓缓收回手,放在膝盖上。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微微侧过头,目光穿过不算远的距离,精准地、沉甸甸地落在了角落里的丁程鑫身上。
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冰冷审视或带着掠夺的暗芒,而是一种深沉的、带着复杂情绪的凝望。仿佛有千言万语,都沉淀在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无声地传递过来。
四目相对。
丁程鑫像是被那目光烫到,心脏猛地一缩!他慌乱地别开视线,巨大的心慌意乱让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太急,受伤的脚踝被狠狠一崴!
“唔!”尖锐的刺痛让他闷哼一声,身体失去平衡,撞到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刺耳的声响!
“丁老师!”旁边的人惊呼。
丁程鑫却顾不上了!巨大的混乱和那旋律带来的冲击让他只想立刻逃离!他忍着脚踝的剧痛,低着头,看也不敢再看钢琴方向一眼,几乎是拖着那条腿,一瘸一拐地、狼狈不堪地再次冲出了餐厅!这一次,他直接朝着别墅自己的房间方向逃去!
**砰!**
房间门被丁程鑫重重甩上!他背靠着门板,大口喘着粗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冲破喉咙!脚踝的剧痛一阵阵传来,却比不上心底那片翻江倒海的混乱。
马嘉祺的眼神……那首钢琴曲……那忧伤与明亮交织的旋律……那无声的凝望……
他到底要干什么?!
巨大的压力、委屈、茫然和一种被强烈情感冲击后的混乱,让丁程鑫的神经绷紧到了极致。他冲进浴室,反锁上门,打开花洒,让冰冷的水流兜头浇下!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全身,让他打了个寒颤,却丝毫无法浇灭心口那团灼烧的火焰!
他需要冷静!需要清醒!
冰冷的水顺着他凌乱的头发流淌,滑过苍白的脸颊,混合着眼角控制不住溢出的温热液体。他站在花洒下,双手撑在冰冷的瓷砖墙壁上,身体因为寒冷和巨大的情绪冲击而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浴室外传来了清晰的敲门声。
笃笃笃。
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穿透力。
丁程鑫的身体瞬间僵住!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是他!一定是马嘉祺!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他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像一只受惊的鸵鸟,祈祷着对方以为他不在或者睡着了,会自行离开。
门外的敲门声停顿了几秒。
就在丁程鑫稍稍松了口气的时候——
“丁程鑫。”
低沉平稳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浴室的门板和水流的哗哗声,如同冰锥,狠狠扎进丁程鑫的耳膜。
“开门。”
又是命令!又是那种不容置疑的语气!
冰冷的怒火混杂着巨大的委屈瞬间冲垮了丁程鑫最后一丝理智!凭什么?!凭什么他永远要用这种命令式的口吻对他?!凭什么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凭什么他可以在镜头前那样对他,又弹那样让人心乱的曲子?!凭什么他要搅乱他的一切,然后还摆出一副掌控一切的冷漠姿态?!
压抑了太久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破了所有的闸门!
丁程鑫猛地关掉了花洒!冰冷的浴室里瞬间只剩下死寂和他粗重的喘息。他一把拉开浴室的门!
门外的马嘉祺显然没料到他会如此突然地开门,脚步微微顿了一下。
丁程鑫浑身湿透,冰冷的水珠顺着他苍白的脸颊和凌乱的发梢不断滚落。他眼眶通红,里面翻涌着愤怒、委屈、恐惧和巨大的茫然,像一只被彻底激怒、走投无路的小兽。
他不管不顾地朝着门外的马嘉祺嘶喊出声,声音因为激动和寒冷而剧烈颤抖,带着浓重的哭腔和积压了太久的控诉:
“马嘉祺!你到底想干什么?!”
“看我出丑很好玩吗?!”
“看我被你耍得团团转很有意思吗?!”
“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喊到最后一句,声音已经彻底破碎,带着无法抑制的哽咽。巨大的情绪消耗和冰冷的刺激让他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摇摇欲坠,他下意识地伸手想扶住门框稳住自己。
就在他身体失去平衡前倾的瞬间——
就在他布满泪痕、因激动和寒冷而毫无血色的脸几乎要撞上马嘉祺胸膛的瞬间——
马嘉祺猛地伸出手!
不是扶他。
那只骨节分明、带着惊人力量的手,带着滚烫的温度和不容抗拒的强势,一把扣住了丁程鑫因为湿冷而微微颤抖的下颌!
冰冷的指尖被迫抬起!
丁程鑫惊愕地睁大了通红的眼睛,被迫撞进马嘉祺近在咫尺的、翻涌着浓稠墨色的深眸里!
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平静无波,也不再是冰冷的审视,而是如同压抑了万年的火山终于找到了爆发的出口,里面翻涌着骇人的怒火、深沉的痛楚,还有一种被彻底激怒的、近乎毁灭性的占有欲!
“凭什么?”马嘉祺的声音低沉沙哑到了极致,如同被砂砾狠狠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滚烫的怒意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凶狠,狠狠砸在丁程鑫脸上:
“丁程鑫,你问我凭什么?”
他扣着丁程鑫下颌的手指用力收紧,迫使对方的脸更近地贴近自己,灼热的气息带着强烈的压迫感,混合着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气息,如同风暴般将丁程鑫完全笼罩:
“就凭你摔进我怀里的时候,我的心跳乱了!”
“就凭你在我掌心发抖写字的时候,我他妈想把你揉碎了按进去!”
“就凭你喊我名字的时候……”马嘉祺的声音猛地顿住,眼底翻涌的墨色如同沸腾的岩浆,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齿缝里挤出那句石破天惊的、带着血腥味的宣告:
“我他妈的……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