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婚期定在暮春，恰是薄荷抽新芽、芙蓉初绽的时节。孟媛媛坐在窗前绣嫁衣，金线绣的芙蓉花旁，她特意添了几株薄荷，针脚细密，像把那些从偏厅初见到药神节放灯的时光，都细细缝进了锦缎里。

侍女捧着新做好的喜饼进来：“姑娘，蓝公子派人送了些蜜饯过来，说是用上次采的薄荷做的。”

她捏起块蜜饯放进嘴里，清甜混着薄荷的凉意在舌尖散开，忽然想起蓝思追说过的“薄荷性凉，需加蜜枣中和”。正笑着，就见孟父走进来，手里拿着本蓝思追送来的医书：“这孩子有心了，把我们孟家藏的孤本医书都重新校订了一遍，还加了不少注解。”

书页上的批注字迹清隽，在“相思病”条目旁，他写着“情志相通，胜过良药”，旁边画了株缠在一起的薄荷与芙蓉，像两个依偎的身影。孟媛媛指尖在那行字上轻轻点了点，忽然觉得，往后的日子，连研读医书都会是甜的。

迎亲那日，云深不知处的弟子们抬着嫁妆走过青州城的石板路，嫁妆里最引人注目的是两个并排放着的药箱，一个刻着孟氏的芙蓉纹，一个刻着蓝氏的卷云纹。蓝思追骑着白马走在前面，红衣映着他清俊的眉眼，路过药神节那日的老槐树时，他忽然勒住缰绳，从袖中取出盏薄荷灯，轻轻放在树杈上——那是他们初见时，她送他的第一盏灯。

拜堂时，蓝启仁看着一对新人，捋着胡须笑道：“往后你们二人要同心同德，将医理发扬光大。”蓝忘机站在一旁，眸底带着浅淡的笑意，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与魏无羡。

洞房里，红烛摇曳，孟媛媛坐在床沿，看着蓝思追走进来，他手里拿着个小锦盒：“还有样东西要送你。”

打开一看，是块新雕的玉佩，上面刻着“愿岁岁平安，年年与共”，字迹旁的小太阳画得比上次圆了许多。她刚要说话，就见他从怀中取出那枚她送的平安扣，与新玉佩系在一起：“这样，就再也不会分开了。”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像一层温柔的纱。孟媛媛忽然想起偏厅里的炭火，山涧边的晨露，药神节的灯笼，原来所有的相遇都早有伏笔，就像薄荷总要遇见蜜枣，就像她总要遇见他，在这人间烟火里，把日子过成最绵长的甜。

婚后第三年，青州城外开了家医馆，馆名“荷芙堂”，取“荷叶”与“芙蓉”之意。馆里时常能看到一对身影，蓝思追在案前写药方，孟媛媛在一旁碾药，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们身上，将“医者仁心”的匾额照得格外明亮。

有孩童问起他们为何总在一起，孟媛媛笑着指了指院角的薄荷丛：“你看那些薄荷，总要和蜜枣在一起，才最好吃呀。”蓝思追闻言抬头，目光落在她发间的芙蓉簪上，唇角弯起的弧度，比院外的春光还要温柔。

暮春的风拂过医馆的窗棂，带来薄荷与芙蓉的清香，像在诉说一个未完的故事——关于两株草木的相遇，关于两颗心的相守，关于所有藏在药香里的，最绵长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