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神节那日,青州城的药市从清晨便热闹起来。孟媛媛换了件水绿色的襦裙,裙摆绣着银线芙蓉,发间别了支珍珠步摇,提着蓝思追送的薄荷灯走出府门时,侍女笑着打趣:“姑娘这模样,倒像是去赴心上人约的。”
她脸颊微红,却没反驳。走到药市街口,远远就见蓝思追站在老槐树下等她,手里提着那盏芙蓉灯,素白的衣袖上别着朵新鲜的薄荷,见她来了,忙迎上来:“孟姑娘。”
“蓝公子。”她屈膝行礼,目光落在他手里的芙蓉灯上,灯面的芙蓉花瓣被他用金线细细勾了边,比上次见时精致了许多,“这灯……”
“重新做了盏。”他耳尖微红,“上次的太粗糙了。”其实前夜他挑灯重做了三回,金凌在一旁看得直笑,说他把芙蓉花绣得像牡丹,他却只是执着地调整针脚,直到晨光透窗,才总算满意。
药市里摆满了药摊,卖药材的商贩吆喝着,孩童提着灯笼穿梭其间。蓝思追带着她走到个卖药草香囊的摊子前,老板笑着介绍:“这是用艾叶、薄荷、丁香做的,驱虫辟邪,最适合姑娘家戴。”
他拿起个绣着并蒂莲的香囊,递到她面前:“这个不错。”
孟媛媛接过时,指尖碰到他的,像有电流窜过。两人并肩走着,他不时停下来给她讲解药材,路过个卖糖画的摊子,见她盯着芙蓉花形状的糖画看,便买了一个递过去:“尝尝?”
糖画的甜混着他身上的药草香,像春日里最温柔的风。走到药市尽头的溪水边,暮色已浓,百姓们纷纷将灯笼放进水里,烛光顺着溪流漂向远方,像一串流动的星辰。
蓝思追将芙蓉灯放进水里,轻声道:“据说对着灯许愿很灵。”
孟媛媛也将薄荷灯放下去,看着两盏灯在水面依偎着漂远,忽然问:“你许了什么愿?”
他转头看她,眸子里映着烛光,像盛着揉碎的星河:“愿医者仁心,天下无病。”顿了顿,又轻声补充,“也愿……能常与姑娘探讨医理。”
她的心跳漏了半拍,低头看着水面的涟漪:“我的愿望,和你差不多。”其实她想说的是,愿往后每个药神节,都能与他一同放灯。
溪水潺潺,将两盏灯送向远方。蓝思追忽然从袖中取出个小锦盒:“前几日整理药草时,发现块好玉,便请人雕了这个。”
打开一看,是块玉佩,雕着一株薄荷与一朵芙蓉缠绕在一起,玉质通透,雕工精巧。孟媛媛指尖抚过玉佩,忽然想起他送的荷叶佩,如今这枚,倒像是成对的。
“这是……”
“算是谢礼。”他看着她,目光认真,“谢姑娘陪我探讨医理,谢姑娘……送我的香囊。”其实他想说的是,这玉佩代表着他的心意,像薄荷与芙蓉,虽不同属,却能相映成趣。
她将玉佩系在腰间,与荷叶佩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欢呼,原来是有人放起了烟花,绚烂的光焰照亮了夜空,也照亮了两人相视而笑的脸庞。
回到府中,孟媛媛坐在灯下,将那枚并蒂莲香囊放在妆奁里,与他送的玉佩、薄荷灯摆在一起。侍女进来收拾时,见她对着玉佩傻笑,便说:“姑娘,蓝公子对你这般用心,怕是……”
“别乱说。”她打断侍女,脸颊却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其实她心里清楚,有些心意早已藏不住,就像药草总要发芽,就像她对他的情意,早已在心底长成了参天大树。
而此刻的云深不知处,蓝思追坐在窗前,手里摩挲着孟媛媛送的并蒂莲香囊,窗外的月光洒在他身上,像一层温柔的纱。金凌走进来,见他这般模样,笑着说:“思追,你就别装了,谁都看得出你喜欢孟姑娘。”
他没反驳,只是抬头望向青州方向,那里的夜空想必还残留着烟花的余韵。他将香囊放进贴身的衣袋里,与那枚平安扣依偎在一起,忽然觉得,往后的日子,会像这药神节的灯笼一样,温暖而明亮。
几日后,孟父收到蓝启仁的书信,信中说蓝氏愿与孟氏联姻,让蓝思追与孟媛媛结为连理,共同整理医书,传承医术。孟父笑着将信递给孟媛媛:“你看,这是不是比探讨医理更好的缘分?”
她捏着信纸,指尖微微发颤,眼眶却热了。走到窗前,望着云深不知处的方向,仿佛能看到蓝思追正在灯下整理医书,素白的衣袖上,或许还别着那朵新鲜的薄荷。
原来有些种子,一旦发了芽,便会顺着时光的溪流,长成最动人的风景。而她与他的缘分,就像薄荷配蜜枣,像芙蓉伴青竹,注定要在这人间烟火里,酿成最绵长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