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雪每周三都会来旧书店。

她带来江妈妈最新的画作，有时是樱花，有时是星空，更多时候是模糊的人像——两个戴耳钉的少年手牵着手。

"记忆有改善吗？"沈厌整理着书架。

"偶尔能认出照片。"梅雪抿了口茶，"但很快又会忘记。"

她从公文包取出一沓资料："说到记忆，我找到了些有趣的东西。"

那是二十年前的旧报纸，刊登着梅雪与江临的订婚消息。照片上的年轻学者并肩而立，笑容灿烂，完全看不出未来的分崩离析。

"您给我看这个......"

"翻到背面。"

沈厌翻转报纸——娱乐版角落里，赫然是沈志国与某女歌手的绯闻，配图背景中能看到年幼的自己。

"你父亲曾经是临江科技的财务总监，"梅雪轻声说，"也是最早发现江临有问题的人。"

"所以他酗酒......"

"是自责。"梅雪叹息，"他以为举报信能阻止江临，却反被诬陷做假账。"

阳光透过窗棂，在报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沈厌突然想起戒毒所里父亲浑浊的眼泪：【我打你妈......全是......】

原来每个人都是拼图的一块，只是二十年来无人知晓全貌。

五月的海城进入梅雨季。

沈厌收到江烬寄来的第一个包裹：MIT的校服T恤、波士顿龙虾造型的钥匙扣、一本写满批注的《拓扑学导论》。最底下压着一封信，字迹潦草得像医生处方：

【AI精：

这边图书馆的咖啡难喝得像刷锅水，想念老板娘的热可可。

助听器换了新型号，教授说话终于能听清了。

储物柜的钥匙别弄丢，毕业典礼要用。

PS：附上本周日落，记得查收。——J】

随信附赠七张照片，每天一张，都是查尔斯河畔的夕阳。沈厌把它们贴在阁楼的墙上，很快拼成一个小小的银河系。

视频通话时，江烬得意地炫耀："像不像北斗七星？"

"像一坨巧克力酱。"

"......沈厌！"

他们隔着屏幕斗嘴，像两个幼稚园小朋友。挂断前，江烬突然正经起来："高考准备得怎么样？"

"还行。"

"撒谎，你黑眼圈快掉到嘴边了。"

沈厌转移话题："你妈昨天画了张新素描。"

他举起画纸——三个雪人手拉手，天空中有七颗星星连成勺子形状。江烬沉默片刻，突然凑近摄像头："等我回来。"

"嗯。"

"这次别光'嗯'！"

沈厌笑了："好。"

高考前夜，沈厌收到一个越洋包裹。

拆开层层气泡纸，里面是个精致的星空投影仪，附带一张字条：【睡前打开，有惊喜】。

当晚，沈厌的卧室变成了迷你天文馆。银河在天花板流淌，北斗七星明亮如钻。当他调整到特定坐标时，投影仪突然播放起录音——

"现在是波士顿时间凌晨三点，"江烬的声音带着睡意，"我刚写完论文，想跟你说......"

录音沙沙作响，似乎被翻了个面。

"好吧，其实不知道说什么。就是......就是很想你。"

沈厌把投影仪抱在怀里，像拥抱一万公里外的体温。窗外，海城的雨无声落下，而他的星空始终晴朗。

高考结束那天，旧书店挂出"暂停营业"的牌子。

老板娘烤了巧克力蛋糕，梅雪带来珍藏的红酒，连林小雨和周野都凑钱买了烟花。沈厌被推到C位，头上戴着"状元及第"的纸皇冠。

"许愿！"林小雨起哄。

沈厌闭上眼睛。烛光摇曳中，他听见手机震动——特别关注的提示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