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楚

回程的大巴上，江烬一言不发。

沈厌靠窗坐着，额头抵着冰凉的玻璃。林小雨几次想搭话，都被周野拽了回去。

"沈厌，"老陈从前排回过头，"保送资格还有希望，我帮你申请了清华的冬令营......"

"谢谢老师。"

"至于王振涛那边......"

"没关系。"

老陈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沈厌在玻璃上呵出一片白雾，画了个小小的北斗七星。江烬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为什么不反抗？"

沈厌看着两人交叠的手："你知道我最后一道主观题写的什么吗？"

"北斗七星。"

"嗯。"沈厌轻轻抽回手，"它们看起来挨得很近，实际上相隔几十光年......有些距离，不是努力就能缩短的。"

江烬的眉头皱得更紧："说人话。"

"意思是我认命。"

大巴驶入隧道，黑暗笼罩了一切。沈厌感觉到江烬的手摸索着找到他的，十指紧扣，力道大得发疼。

"我不同意。"江烬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返校第一天，公告栏贴出了江烬获奖的海报。

【热烈祝贺我校江烬同学荣获省数学竞赛金牌并入选国家队！】

照片上的江烬额角还贴着纱布，表情冷淡得像在参加葬礼。沈厌站在人群外围，听见几个女生小声议论："听说他和沈厌......"

"真的假的？好恶心......"

沈厌转身离开，在楼梯拐角撞见了张翔。对方已经拆了绷带，嘴角挂着恶意的笑："哟，保送飞了？"

沈厌绕开他，却被拦住："知道为什么针对你吗？"张翔压低声音，"因为我表姐喜欢你，你他妈居然喜欢男人......"

沈厌停下脚步："你表姐？"

"林媛，初中跟你同班。"

记忆闪回——初三那年，有个女生每天放学跟蹤他，后来被他父亲当街辱骂吓跑了。沈厌从未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

"所以是你把照片发到网上？"

"不止。"张翔得意洋洋，"我还告诉你爸，你男朋友把他受贿的证据给了纪委......"

沈厌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终于明白父亲那天的暴怒从何而来。

"你知道吗，"沈厌轻声说，"你表姐当年跟踪我，是因为我撞见她往同桌水里下泻药。"

张翔脸色变了："你胡说什么！"

"需要我找证人吗？"沈厌推了推眼镜，"比如那个被救护车拉走的女生？"

张翔像被掐住脖子，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沈厌绕过他走向教室，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骂声："沈厌！你他们像两条短暂相交的线，又回到了各自的轨道。直到周五放学，沈厌在储物柜发现一张纸条：【今晚七点，旧书店。-J】

字迹潦草，像是匆匆写下的。沈厌把纸条夹进《普林斯顿微积分》，突然发现书页间多了张照片——是六岁的江烬在钢琴前的获奖照，背面新写了一行字：【借你看看，记得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