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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墙暗流

废后请赐教

晨光刚爬上凤仪宫的琉璃瓦,沈青雁已经坐在偏殿窗前。铜盆里的清水映着她素净的脸,手里捏着半张烧焦的信纸。微风从窗棂钻进来,带着初秋的凉意,吹得烛火晃了晃。她把信纸凑近鼻尖,能闻到残留的朱砂和一种特殊的檀香——那是林相府特有的味道。

"娘娘,该梳妆了。"贴身侍女青禾端着水盆进来,见她盯着灰烬出神,轻声提醒。

沈青雁把纸灰倒进铜盆,清水立即泛起涟漪。"不用,换身素色常服就行。"她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想起昨夜在地牢里赵德全那张扭曲的脸。那人被按在刑架上时,嘴里还骂骂咧咧的,直到银针刺进第三根手指,才终于松了口。

青禾伺候她换上月白色长衫,忽然低声道:"昨夜里,禁军副统领张国梁在宫门口盘查了所有出宫的车辆。"

沈青雁系腰带的手顿了顿。张国梁,赵德全招供的名字之一。她拿起铜镜,看着镜中自己平静的脸,忽然笑了笑:"知道了。去把库房里那套北疆送来的弓箭取来,就说本宫今日要去御花园练习骑射。"

青禾愣了一下,还是应了声"是"。待侍女走后,沈青雁走到书架前,转动最底层那本《资治通鉴》。书架缓缓移开,露出后面黑漆漆的密道入口。她从发髻里抽出银簪——那是昨夜萧景渊落下的,尖端还沾着点赵德全的血。

密道里阴冷潮湿,墙壁上渗着水珠。沈青雁提着裙摆快步而下,石阶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声响。走到中段,她停在一面不起眼的石墙前,用银簪在砖缝里轻轻一挑。暗格打开,里面放着个油纸包。她打开一看,是张绘制精细的长安城防图,红笔圈出的正是林相府的位置。

"等了三年,总算要收网了。"沈青雁喃喃自语,把地图揣进怀里。转身时,却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她猛地回头,银簪已经抵在来人咽喉。

"皇后这反应,倒像只受惊的猫。"萧景渊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玩味。他不知何时跟了进来,玄色衣袍几乎与密道融为一体。

沈青雁的手没松:"陛下跟踪臣妾?"

"朕只是好奇,"萧景渊握住她的手腕,指腹擦过她冰冷的皮肤,"皇后深居后宫,怎么会对林相府的密道如此熟悉?"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带着淡淡的龙涎香,让她想起三年前那个新婚之夜。他也是这样靠近她,却在最后一刻停住,说:"记住你的身份,别妄想不该有的东西。"

沈青雁用力抽回手,退开半步:"陛下不是都看到了么?在牢里。"

"看到的越多,疑问就越多。"萧景渊往前走了一步,密道狭窄,两人几乎贴在一起。他能闻到她发间的皂角味,混杂着北疆特有的草药香。这味道让他想起五年前在北疆战场,那个穿着男装、在死人堆里翻找伤兵的小姑娘。那时他还不知道她是沈家大小姐,只觉得这"少年"眼神清亮,胆子比谁都大。

"赵德全临死前提到凤印。"沈青雁转开话题,不想和他靠这么近。她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还有那股若有似无的压迫感。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就像猎物被盯上一样。

萧景渊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你怎么看?"

"林相老谋深算,不会轻易认输。"沈青雁摸着怀里的地图,"他故意让赵德全留下这话,就是想让我们疑神疑鬼。"她顿了顿,想起昨夜赵德全说的另一句话——"三皇子手里有您想要的东西"。这话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恐怕指的就是凤印。

"走。"萧景渊忽然拉住她的手,"去林相府。"

沈青雁想甩开,却被他握得更紧。他的掌心粗糙,带着常年练剑的老茧,和她记忆中那个温润如玉的太子判若两人。"陛下,现在太冒险了。"

"越危险,才越有机可乘。"萧景渊拉着她往前走,密道尽头透进微光,"张威已经带人包围了林相府,只等我们一声令下。"

走到密道出口,沈青雁才发现这里竟然是护国寺的后院。难怪昨夜赵德全说"从密道能直达城外",原来林家早就打通了这条逃生路线。寺里的和尚见了萧景渊,都吓得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备轿。"萧景渊松开她的手,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威严。沈青雁揉着被握疼的手腕,忽然觉得这个男人比林相更难捉摸。三年前他说不爱她,三年后却处处干涉她的事。

轿子在林相府后门落下时,沈青雁的心猛地一跳。她打开轿帘,看见张威带着禁军守在那里,脸色凝重。"陛下,皇后娘娘。"张威行礼,"林相府昨夜灯火通明,到现在都没动静。"

萧景渊皱眉:"进去看看。"

沈青雁却拉住他:"等等。"她从袖中取出那把银簪——也就是昨夜审讯用的银针,对着阳光看了看,"赵德全的血有问题。"针身上残留的血迹呈暗红色,比正常血液粘稠许多。

萧景渊眼神一凛:"什么意思?"

"这是南疆的一种蛊毒。"沈青雁想起父兄来信中提过的东西,"中蛊者会听命于下蛊人,一旦泄露秘密就会立刻毒发身亡。"她看着林相府紧闭的大门,忽然明白赵德全为什么会轻易招供——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不好!"萧景渊猛地推开大门,禁军立刻冲了进去。沈青雁跟在后面,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穿过前院,绕过花园,来到书房门口。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细微的呼吸声。

萧景渊示意众人退后,亲自推开门。沈青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林相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匕首。而在他面前的博古架上,一尊青铜鼎被转动了半圈,露出后面黑漆漆的洞口——正是赵德全说的密室入口。

"陛下,密室里空的。"一个禁军从里面出来,手里拿着个空木盒,"里面只有这个。"

沈青雁接过木盒,打开一看,里面铺着红色绒布,却什么都没有。她忽然想起赵德全的话——"凤印...不...是圈套"。原来如此,林相根本不是要藏凤印,而是想用密室引他们过来。

"快搜!"萧景渊大吼,"找有没有密信或者账本!"

禁军在书房里翻箱倒柜,沈青雁却注意到林相手指的方向。她蹲下身,发现林相右手食指上有个极淡的红印,像是临死前按过什么东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是桌角的一个蜡台。

沈青雁拿起蜡台,发现底座是空的。她倒过来一摇,一张纸条掉了出来。上面用鲜血写着三个字:"坤宁宫"。

"坤宁宫?"萧景渊凑过来看,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那是皇后的寝宫,也就是沈青雁住的地方。

沈青雁的心沉了下去。她忽然明白林相的真正目的——他想把通敌的罪名嫁祸给她。密室里的空盒子,指向坤宁宫的血书,还有赵德全那句模棱两可的遗言...这一切都是圈套。

"娘娘!"青禾忽然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宫里出事了!林婉仪带着人包围了坤宁宫,说要搜查通敌证据!"

沈青雁浑身一震。果然来了。她看向萧景渊,发现他也在看她,眼神复杂。信任、怀疑、挣扎...种种情绪在他眼中交织。

"陛下信臣妾吗?"沈青雁忽然问,声音很轻。她想起三年前大婚夜,他说"我心有所属",那时她也是这样问他,他却沉默不答。

萧景渊看着她,良久才开口:"朕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沈青雁笑了,笑得有些苍凉。她转身往外走,银簪在发间晃动。"不必了。"她走到门口,忽然停下,"陛下还记得三年前在上林苑吗?您说过,若有朝一日沈家叛国,您会亲手杀了臣妾。"

萧景渊的心猛地一抽。他当然记得。那天她穿着红色骑装,在马背上对他笑得张扬。他说那句话时,她眼里的光瞬间熄灭了。

"现在,机会来了。"沈青雁说完,大步走出书房。阳光照在她身上,却暖不了她冰冷的心。她知道,从踏入林相府的那一刻起,她和萧景渊之间那点脆弱的信任,就已经碎了。

萧景渊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手里还捏着那张写着"坤宁宫"的血书。他忽然想起昨夜在地牢,她用银针刺进赵德全手指时,眼神坚定,没有丝毫犹豫。那时他以为她只是为了沈家,现在看来,或许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陛下,"张威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搜查出来的账本,"这是林家与柔然人的交易记录。"

萧景渊翻开账本,上面记载着每次交易的时间、地点和金额。翻到最后一页,他瞳孔骤缩——最后一笔交易的日期,正是三年前他大婚的第二天。而交易的物品,赫然写着"凤印一枚"。

他猛地抬头,看向沈青雁离开的方向,心里一阵发慌。如果账本是真的,那么沈青雁就是被冤枉的。可如果账本是假的,那她又为什么要承认?

"备轿!回皇宫!"萧景渊冲出书房,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沈青雁,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能失去她,绝对不能。

轿子在街道上飞驰,萧景渊掀开轿帘,看着两边飞速倒退的店铺,心里乱成一团麻。他想起三年来她的隐忍,想起她昨夜在地牢的决绝,想起她临走时那句"机会来了"...原来,她一直都在等这一天。

"驾!快点!"萧景渊催促道,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有一种预感,如果这次追不上她,他就会永远失去她。就像三年前那个夜晚,他眼睁睁看着她把心门关起来,却没有勇气推开。

轿子冲到皇宫门口时,萧景渊看见沈青雁正站在宫门前,背对着他。她穿着那件月白色长衫,风把她的头发吹得飘起来,像一只即将展翅的白鹤。

"沈青雁!"萧景渊跳下轿子,朝她跑去。

沈青雁转过身,脸上带着淡淡的笑:"陛下终究还是来了。"

"账本是真的?"萧景渊抓住她的手腕,急切地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凤印在林相手里?"

沈青雁看着他,眼神平静:"是。"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萧景渊吼道,心里又急又气。

"说了,陛下会信吗?"沈青雁轻轻挣开他的手,"三年前您不信,三年后,又怎么会信?"她从袖中取出一枚印章,上面刻着"皇后之宝"四个字——正是失踪多年的凤印。

萧景渊愣住了:"你...你什么时候找到的?"

"昨天夜里,在赵德全的牢房。"沈青雁把凤印递给他,"林相故意让他贴身带着,就是为了等这一刻。他算准了您会怀疑我,算准了我们会反目成仇。"

萧景渊接过凤印,入手冰凉。他看着沈青雁,忽然明白她为什么要承认——她是想用自己做诱饵,引林相背后的人出来。

"对不起。"萧景渊声音沙哑,"朕不该怀疑你。"

沈青雁笑了笑,没说话。她转身往宫里走,背影依旧挺直。萧景渊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很陌生。这个女人,他到底了解多少?

走到坤宁宫门口,林婉仪带着人拦在那里,看见萧景渊,立刻哭诉道:"陛下!您可算来了!臣妾在皇后宫里搜到了这个!"她举起一个信封,上面盖着柔然的印章。

沈青雁脚步未停,径直朝林婉仪走去:"妹妹这演技,不去唱戏可惜了。"她夺过信封,撕成碎片,"这种伪造的东西,下次记得用点真墨。"

林婉仪脸色一白:"你...你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沈青雁看着她,眼神锐利,"问问你身后的张国梁就知道了。"

林婉仪身后的禁军副统领浑身一颤,跪倒在地:"陛下饶命!都是林相逼我的!他说只要拿到凤印,扶持三皇子上位,臣就能当禁军统领..."

萧景渊脸色铁青:"把他拉下去!打入天牢!"

林婉仪吓得瘫倒在地:"陛下!臣妾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林相指使的!"

沈青雁蹲下身,捏住林婉仪的下巴:"妹妹还记得三年前吗?你给本宫下毒,害得本宫差点小产。这笔账,我们是不是该算算清楚?"

林婉仪惊恐地看着她:"你...你都知道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沈青雁松开手,站起身,"陛下,臣妾请求废黜林氏贵妃身份,打入冷宫。"

萧景渊看着她,忽然觉得很累。这三年来的明争暗斗,这几天的惊心动魄,让他身心俱疲。"准奏。"他挥挥手,示意禁军把林婉仪拖下去。

坤宁宫里终于安静下来。沈青雁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飞过的鸟儿,忽然觉得一阵轻松。纠缠了三年的恩怨,终于要结束了。

"青雁,"萧景渊走到她身边,轻声道,"凤印...你打算怎么办?"

沈青雁转过身,看着他:"陛下忘了三年前的约定吗?"

萧景渊的心一沉。他当然记得。"待你登基,赐我一纸废后圣旨,咱们两不相欠。"这句话,她提过无数次,每次他都沉默不答。

"现在,"沈青雁看着他,眼神平静,"是时候兑现了。"

萧景渊看着她,忽然抓住她的手:"能不能...不走?"

沈青雁愣住了。她看着他眼中的恳求,心里忽然一阵刺痛。这个男人,从来没有求过任何人。可她等这句话,等了三年,如今听到了,却觉得物是人非。

"陛下,"沈青雁轻轻挣脱他的手,"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她从袖中取出一卷明黄的圣旨——正是三年前他写下的废后诏书,只是一直没有盖章。

"臣妾祝陛下...福寿安康,永保安康。"沈青雁深深一拜,转身往外走。阳光照在她身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金光。

萧景渊站在原地,看着那卷没有盖章的圣旨,忽然眼眶一红。他知道,这一次,他是真的失去她了。

沈青雁的靴底踩在金砖上,发出清脆的回响。她没有回头,萧景渊掌心的温度仿佛还烙在她腕间,三年来的隐忍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出口。坤宁宫的玉阶漫长得像没有尽头,她想起十四岁那年,父亲牵着她的手走进这朱红宫门,那时她还天真地以为,嫁给心上人便是此生最大的福气。

"娘娘,凤印..."青禾捧着明黄印匣追出来,声音带着哭腔,"您真要把它留下?"

沈青雁在白玉栏杆前站定,望着宫墙外灰蒙蒙的天。远处传来更夫敲梆的声音,三下,正是三更。秋夜的露水打湿了她的鬓角,带来刺骨的寒意。"留着它,只会招惹更多是非。"她伸手接过印匣,指尖抚过上面精致的龙凤纹,"替我把这个送到镇国公府,交给我大哥。"

青禾哭得更凶了:"娘娘要走?您要去哪里?"

"去该去的地方。"沈青雁打开印匣,将凤印取出来。月光下,那方玉印泛着温润的光泽,二十年前它见证了前皇后的惨死,三年前又成了钉死沈家的铁证。如今终于要物归原主了。她把凤印塞进青禾怀里,"告诉大哥,北疆战局有变,让他小心三皇子的人。"

青禾还想说什么,却被沈青雁捂住了嘴。宫墙拐角处传来脚步声,灯笼的光晕越来越近。沈青雁迅速将青禾推入假山后,自己则转身走向相反方向。刚走出两步,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皇后娘娘深夜不寐,是在等臣妾吗?"

沈青雁回头,看见林婉仪穿着一身艳红宫装,站在月光下,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她身后跟着十几个禁军,手里都拿着弓箭,箭尖在灯笼光下闪着寒光。

"妹妹不是被打入冷宫了吗?怎么会在这里?"沈青雁故意拖延时间,眼睛却在寻找逃生的路线。

林婉仪笑得更灿烂了:"冷宫?娘娘真以为陛下会舍得杀我?"她抬手抚摸着高高隆起的小腹,"我怀了龙裔,陛下怎么会杀我?倒是娘娘,通敌叛国铁证如山,看谁还能救你!"

沈青雁心里一沉。原来林婉仪早就怀了身孕,难怪萧景渊迟迟不下杀手。她往四周看了看,禁军已经将她团团围住,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陛下呢?"沈青雁问,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惊讶。她以为听到这个消息,她会心痛,会愤怒,可现在心里只有一片冰凉。

"陛下?"林婉仪嗤笑一声,"陛下正在勤政殿等你呢。等你死后,臣妾会告诉他,是你畏罪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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