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舱的警报声戛然而止时,艾拉掌心的齿轮突然逆向旋转。
许烬眠的指尖刚触碰到星图上的合影,整面星云就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般荡漾开涟漪——照片里的星港彩带突然活了过来,顺着光柱缠上她们的手腕,将三人拽向门后旋转的时间涡流。
“坐标在跳变!”
椴枝初的短笛金线突然绷成直线,每根线上都挂满倒转的沙漏,“齿轮拼出的合影在褪色,清越的脸正在变成……艾拉的样子!”
许烬眠的“世界”牌剧烈震颤。
星图上的刻度开始无序闪烁,原本固定的星座突然解体,化作无数怀表的指针在星云里乱撞。她低头看向艾拉,发现女孩锁骨处的咒印正渗出银白色的光,与门后涌出的时间涡流产生共振。
那些光流里漂浮着熟悉的场景:瞭望塔的应急灯在五分钟内熄灭又亮起,许烬声燃烧的锁链不断重复着甩出与断裂的动作,甚至连舟鹤掷出的冰棱都在半空冻成晶体,然后瞬间回溯成未发射的状态。
“是闭环轮回。”艾拉突然按住自己的太阳穴,掌心的齿轮烫得惊人,“每次坠落都会回到黑雾出现的前五分钟,怀表丛林里的时间碎片在……复制我们的选择。”
话音未落,她们脚下的星图突然翻转。三人瞬间坠入假面舞会的宴会厅——水晶灯的光芒里混着墨绿色雾气,顾临正举着酒杯走向舞池中央,而他对面站着的不是别人,是戴着银狐面具的许砚。两人的对话被时间涡流切割成破碎的片段,唯有“第三选择”四个字反复回荡。
“他们在讨论时空渊的封印。”椴枝初的短笛自动吹奏起陌生的旋律,将杂音过滤成清晰的声波,“许砚说单纯的封印或摧毁都会导致时间坍塌,必须用……”短笛突然发出刺耳的锐鸣,旋律在“共生咒”三个字处戛然而止。
舞池边缘的镜子突然炸裂。
许烬眠在碎片里看见无数个自己:有的在医疗舱前选择抽出镜片,有的任由黑雾吞噬艾拉,有的甚至与顾临的投影达成交易。
每个碎片里的场景都在重复着相同的结局——时空渊的封印要么彻底崩裂,要么永远闭合,没有任何中间选项。
“这就是轮回的目的。”许烬眠捡起块沾着墨绿色雾气的镜片,碎片里的自己正在与许烬声争吵,“它在逼我们找出所有错误选择,然后……”她突然看向艾拉,女孩掌心的齿轮正对着镜子碎片旋转,“然后让我们看见被忽略的可能性。”
艾拉的瞳孔里突然闪过段画面:年幼的许烬声和许烬眠在星港捡到块怀表,表盖内侧刻着串符号,与许砚给艾拉的那串完全一致。
那时许烬声说要把怀表改造成能量容器,而许烬眠在表盖内侧偷偷刻下了自己的能量印记——正是这个被遗忘的细节,让后来的赝品怀表无法完全复制原版的频率。
“是双生印记!”艾拉突然拽住许烬眠的手腕,将她的指尖按在自己掌心的齿轮上,“你的能量印记和许烬声的改造痕迹,叠加起来就是……”
齿轮突然发出蜂鸣。
宴会厅的场景如潮水般退去,她们重新坠入怀表丛林。这次许烬声的身影不再消散,他手里捧着的不是崩解的怀表,而是块完整的银质表壳——表盖内侧,许烬眠的能量印记与许烬声的改造痕迹交织成螺旋,正中央嵌着的,是清越丢失的那半块意识碎片。
“原来第三选择藏在我们的过去里。”许烬声将怀表抛向空中,表盖展开的瞬间,所有倒挂的怀表钟乳石同时转向,指针开始顺时针旋转,“许砚留下的共生咒,不是让艾拉成为锚点,是让她成为……时间的调音师。”
椴枝初的短笛突然自动拼凑出完整旋律。
清越的意识碎片在怀表光芒中凝聚成形,她手里的油灯与艾拉掌心的齿轮产生共鸣,将墨绿色雾气净化成透明的光流。
那些光流顺着怀表的齿轮渗入时空渊的岩层,原本龟裂的封印开始渗出银白色的时间粒子,像融化的星辰在缝隙里流淌。
“循环在松动。”许烬眠看着星图上的合影逐渐清晰,清越的脸不再褪色,而是与艾拉的轮廓产生了微妙的重叠,“每个轮回里被我们拯救的碎片,都在修补时间的断层。”
突然,所有怀表的指针同时停在午夜十二点。黑雾再次从时空渊底层翻涌而上,这次裹着的不是腐蚀性能量,而是无数张人脸——那是所有在时间漩涡中迷失的意识,正顺着怀表的齿轮爬向现实世界。
“最后一次共振。”艾拉将齿轮嵌入许烬声的怀表,女孩的能量与双生印记、清越的油灯、椴枝初的短笛同时叠加,“我们要让时间碎片里的意识……重新找到自己的坐标。”
五股能量相撞的刹那,许烬眠看见黑雾中浮现出最终的真相:许砚、清越、顾临当年并非对立,而是在共同测试第三选择。
他们故意制造时空渊的裂隙,将各自的意识碎片注入怀表,就是为了在未来某个时刻,让双生能量、共生咒、意识碎片和短笛旋律完成闭环共鸣,从而让凝固的时间重新流动。
“他们才是最初的坠落者。”椴枝初接住飘落的合影,照片里的三人背后,星港的时钟正指向午夜十二点,“所谓的敌人,是我们自己对过去的误解。”
怀表的齿轮开始匀速转动。
时空渊的封印不再是单纯开启或闭合,而是化作道旋转的星门,将净化后的时间粒子缓缓释放到现实世界。
许烬声的身影在光流中逐渐实体化,他口袋里的铜钥匙突然飞出,与星图上的齿痕印记完全吻合。
“轮回结束了。”许烬眠接住落下的钥匙,瞭望塔的方向传来清晰的钟声,那是塔尖的怀表风向标在报时,“但时间的重新流动……需要有人守住星门。”
艾拉的掌心多了枚新的齿轮,与许烬眠的钥匙形成呼应。女孩抬头看向星门,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了然——共生咒的真正作用,是让她成为星门的守护者,用自己的心跳频率稳定时间粒子的流速。
“我留下。”艾拉的声音裹着齿轮的滴答声,“许砚说过,坠落的终点是新生。”
许烬眠与椴枝初转身时,怀表丛林正在化作星尘。她们听见身后传来艾拉与清越的对话声,夹杂着怀表齿轮转动的轻响,像首永不终结的摇篮曲。
当她们重新站在医疗舱边缘,舟鹤手里正捏着块怀表——那是从瞭望塔废墟里找到的,表盖内侧刻着行小字:“时间的真相,藏在每次选择的褶皱里。”
瞭望塔的应急灯终于稳定亮起。
防御阵的能量读数显示时空渊的波动已降至安全阈值,但所有人都明白,这不是结束。许烬眠摸了摸口袋里的铜钥匙,齿痕处传来微弱的震颤,像是在呼应某个遥远时空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