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神阵的警报声还没在时空管理局的走廊里散尽，许烬声的“世界”塔罗牌突然剧烈发烫
牌面那道新裂的缝隙里涌出灰黑色的雾气，像有生命般顺着他的指尖攀爬，短短几秒就漫过了整个审谈室的门缝
“是‘迷雾领域’的能量波动！”椴枝初猛地站起来，刚被松开的手腕上还留着束缚带的红痕，“但锁神阵应该能隔绝空间异常——”
话音未落，审谈室的灯光突然熄灭
刺骨的寒意顺着地板爬上来，空气中弥漫开潮湿的霉味，夹杂着某种植物腐烂的甜腥，和市立三院停尸房的福尔马林气息截然不同，却同样让人脊背发紧
许烬声抬手按住发烫的塔罗牌，暗紫色的纹路在手臂上亮起：“不是沈清珩。这雾里的能量……更古老，也更混乱。”
雾气中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像有人赤着脚踩在积水里
许烬眠摸出藏在内袋的“死神”塔罗牌，牌面的骷髅头在黑暗中泛着微光：“是‘畸胎’结晶的共鸣引发的空间坍缩。舟鹤的血珠把我们拽进了次生领域。”
“次生领域？”
椴枝初从腰间摸出短笛——不知何时被送还到了她手里，笛身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了些，“资料里说那是未完成的‘迷雾领域’残片，会无限复制某个时空的场景。”
“准确来说，是复制人最恐惧的场景。”许烬眠的声音在雾气里飘得很远，“比如……你第一次任务时被困的那座废弃医院。”
椴枝初的呼吸骤然停滞
雾气果然开始涌动，隐约浮现出锈迹斑斑的铁栏杆，墙壁上渗出暗绿色的粘液，和记忆里那座吞噬了三名队友的医院一模一样
更让她毛骨悚然的是，栏杆后传来孩童的笑声，清脆得像玻璃珠落地，却带着非人的尖利
“别被幻境迷惑。”许烬声拽了她一把，暗紫色的能量在两人之间织成一道屏障，雾气撞在上面发出滋滋的声响，“找到领域的‘锚点’才能出去。”
他们往前走了没几步，雾气突然变得稀薄
眼前出现一条长长的走廊，两侧排列着无数扇门，每扇门上都贴着褪色的门牌：“妇产科”“儿科”“太平间”……
和市立三院的布局完全一致，却在走廊尽头多了一扇从未见过的门，门板上刻着扭曲的藤蔓花纹，像无数只缠绕的手
“那扇门有问题。”
许烬眠的指尖在“死神”牌上轻点，牌面的光芒突然转向走廊左侧，“而且有人在跟着我们。”
左侧的雾气里，果然缓缓走出一个人影
那是个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手里提着一盏黄铜油灯，灯芯跳动着橘黄色的火苗，却照不亮他周围半寸的雾气。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
眼皮低垂着，睫毛很长，却在眼睑处有两道浅浅的疤痕，显然是双目失明
“你们好呀。”
少年的声音很清润，像山涧的泉水，他微微侧着头，似乎在辨认声音来源，“我叫清越，是这里的点灯人。”
“点灯人？”椴枝初握紧短笛，“你知道这是哪里？”
清越轻笑一声，提着油灯往前走了两步
油灯的光芒扫过他的脸，能看到他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明明是温和的模样，却让人莫名地感到心悸。“这里是‘回环迷宫’呀。”他用手指了指那些门，“每扇门里都藏着一段没走完的路，走错了，就会永远困在自己的回忆里哦。”
许烬眠突然开口：“你手里的灯，是用什么点燃的？”
清越低头看了看油灯，火苗在他苍白的指尖跳跃：“是‘迷途者’的执念呀。他们找不到出口，就把想回去的地方烧成了灯芯。”
他顿了顿，突然转向许烬声的方向，虽然看不见，却像能穿透雾气看清对方鞋缝里的血珠，“比如……你身上带着的那点‘守护’，就很适合做灯油呢。”
许烬声的瞳孔骤然收缩。暗紫色的纹路瞬间暴涨，塔罗牌从掌心飞出，牌面的裂痕对着清越：“你到底是谁？”
“我说了呀，我是点灯人。”
清越的笑容不变，油灯的火苗却突然变成了幽蓝色，“负责给迷路的人……指一条‘明路’。”
他抬手对着走廊尽头那扇刻满藤蔓的门，油灯的光芒顺着他的指尖流过去，在门板上烧成一个发光的符号——和沈清珩胸口那颗黑色结晶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那扇门后，有你们要找的‘锚点’。”清越收回手，蓝布衫的袖子滑落，露出小臂上缠绕的白色绷带，绷带下隐约能看到和门板上相同的藤蔓印记
“但进去之前，你们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雾气突然剧烈翻涌，两侧的门同时打开，涌出无数模糊的人影
椴枝初看到了舟鹤冰白瞳孔里的恐惧，看到了许烬声暗紫色纹路下的挣扎，甚至看到了许烬眠藏在内袋里、那颗正在发烫的“畸胎”结晶的轮廓
“你们……最想回去的地方，是哪里呢？”
清越的声音变得飘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是时空管理局的档案库？是第一次任务的现场？还是……某个人还活着的时候？”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椴枝初的记忆闸门
她看到舟鹤偷偷往她抽屉里塞温牛奶时发红的耳根，看到他第一重人格画的那张歪歪扭扭的三人画，眼泪突然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砸在短笛上发出闷响
“别听他的！”
许烬眠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促，“他在引导我们释放负面情绪，好让迷宫吸收能量！”
但已经晚了
那些人影开始变得清晰，舟鹤的身影就站在最近的那扇门后，冰白的瞳孔里满是委屈，手里捏着那张画着笑脸的便签，嘴唇动了动，似乎在说“我怕疼”
椴枝初的脚步不受控制地往前走，短笛从掌心滑落
就在她的指尖快要触到那扇门时，一道暗紫色的能量猛地将她拽了回来——是许烬声，他的塔罗牌正死死地钉在门框上，牌面的裂痕里渗出黑色的雾气，与门内的人影碰撞在一起
“那不是他！”
许烬声的声音发哑，暗紫色的纹路已经蔓延到了脖颈，“舟鹤用最后一点力量护着我们，不是让我们困在回忆里的！”
清越的笑容终于淡了些
他转向许烬声的方向，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抚摸着眼睑的疤痕：“原来‘反噬者’的守护，真的能对抗迷宫的规则啊。”他提起油灯，幽蓝的火苗晃了晃
“好吧，算你们通过了第一关。”
两侧的门瞬间关闭，人影和雾气一同消失
走廊尽头那扇刻满藤蔓的门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像是从里面被打开了一条缝
“门后是‘畸胎’的诞生地。”
清越的声音恢复了最初的清润，“也是锁神阵能量泄漏的源头。你们要找的答案，都在里面。”
许烬眠盯着那扇门，又看了看清越小臂上的绷带：“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因为我在等一个人。”清越笑了笑，梨涡在油灯下若隐若现
“一个能把所有‘迷途者’带出迷宫的人。也许是你们，也许不是。”他转身往雾气深处走去，黄铜油灯的光芒越来越远，“对了，提醒你们——门里的东西，会让你们想起最不想记起的事。”
他的身影消失后，走廊里只剩下三人的呼吸声
许烬声捡起地上的短笛递给椴枝初，塔罗牌上的裂痕不知何时愈合了些，只是牌面的地球图案变得更加黯淡
“进去吗？”椴枝初的声音还有点抖，指尖紧紧攥着短笛
许烬眠看了眼那扇门缝里渗出的暗红色光芒，又摸了摸内袋里发烫的“畸胎”结晶：“锁神阵的异常和舟鹤的血珠有关，我们别无选择。”
她率先走向那扇门，薄白蓝的外套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道流动的光
许烬声和椴枝初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推开木门的瞬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门后不是想象中的密室，而是一间手术室——和市立三院的妇产科手术室一模一样，手术台上躺着一个模糊的人影，腹部高高隆起，而墙壁上的无影灯，正散发着和清越油灯同源的幽蓝光芒
最让他们毛骨悚然的是，手术台旁边的托盘里，放着一颗正在跳动的、暗紫色的心脏，上面缠绕着和许烬声纹路相同的印记
“这是……”许烬声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后退时撞在门框上
许烬眠的指尖微微颤抖，她看着那颗心脏，又看向手术台上的人影——那人影的手腕上，戴着和她一模一样的银色手链
而椴枝初的目光，则被手术室角落的铁架吸引。那里挂着一件条纹病号服，袖口绣着一个歪歪扭扭的“鹤”字，布料上沾着的血迹，和舟鹤手腕纱布上的一模一样
雾气再次从门缝里钻进来，缠绕着三人的脚踝。这一次，没人再听到孩童的笑声，只有无数细碎的低语，像无数人在同时问：
“你准备好，记起一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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