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急灯的红光第无数次扫过许烬声的脸时,他正用美工刀剖开第三只蠕动的“罐头”
铁皮被划开的瞬间,一股甜腻的腥气喷涌而出,不是预想中的腐肉味,而是混合着婴儿爽身粉的奶香
罐头里塞满了皱巴巴的、带着脐带的胎儿标本,它们的眼睛是两颗黑色的纽扣,正随着空间的震颤微微转动,齐刷刷地看向收银台的方向
许烬眠指尖的“倒吊人”塔罗牌第三次旋转时,便利店的空间终于完成了扭曲
应急灯的红光被拉伸成粘稠的丝线,缠绕着货架上那些长着人脸的罐头,而空气里的甜腥味突然凝固——所有漂浮的血珠都悬在了半空,像串起的红宝石项链,正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起伏
她坐在收银台的制高点,薄白蓝外套敞开着,露出白衬衫领口那道淡粉色的疤,那是被时空乱流灼伤的印记,比任何勋章都更能证明她的身份
“第17个‘畸胎锚点’,能量波动B级。"
她对着空气轻声报数,指尖的塔罗牌突然停转,牌面的倒吊人睁开眼,射出一道墨色的光,精准地钉住从通风口钻进来的雾影
那团灰白色的雾气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在光线下迅速消融,留下一缕带着奶味的青烟
许烬声的咒骂声从货架后传来
他大概又被那些蠕动的罐头吓到了,暗紫色的能量在他周身炸开,震碎了第三排的玻璃罐,里面的头发混着血浆泼洒出来
却在触及许烬眠三尺之内时,被一层无形的屏障弹开,在地面汇成扭曲的溪流
“阿声,你的‘天感之噬’还是这么没规矩。”许烬眠懒洋洋地开口,目光掠过弟弟紧绷的背影
他握着美工刀的手在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
这孩子总学不会控制情绪,就像半年前那场火里,他非要冲进火场救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婴儿,结果被横梁砸断了腿,还差点让“畸胎”的能量碎片附到身上
“闭嘴!”许烬声猛地转身,暗紫色的纹路在他脖颈处暴起,像条愤怒的蛇
“你早就知道这空间里有什么,故意引我进来的!”
“不然呢?” 许烬眠笑了,指尖夹着塔罗牌晃了晃
“时空管理局的‘清理任务’,总需要个好用的‘噬能容器’。难道让椴枝初用她那破笛子吹碎这畸胎?还是指望舟鹤的‘反噬神者’把自己也反噬进去?”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椴枝初握着短笛的手紧了紧,银亮的笛身映出她眼底的怒意,却没反驳——许烬眠说的是实话,暗影笛梵擅长切割实体,对这种能量聚合体确实束手束脚
而舟鹤只是靠在冰柜上,面无表情地用手术刀挑开一只爬过来的、长着人手的蟑螂,镜片后的眼睛一半冰白一半纯黑,显然另一重人格已经蠢蠢欲动
“许小姐对我的‘神的天赐’,似乎不太信任?”沈清珩的声音带着笑意响起
他不知何时走到了许烬眠下方,浅灰色针织衫的领口微敞,露出锁骨处跳动的青筋——那是伪装的心脏病症状,却骗不过许烬眠的眼睛
这个迷雾人身上的能量场太干净了,干净得像被刻意清洗过,只有靠近“畸胎锚点”时,才会泄露出一丝属于“神的天赐”的暗黑气息
许烬眠低头看他,桃花眼弯成狡黠的弧度:“沈先生要是能让那颗‘假心脏’跳得再真点,或许我会更信任你。”
她突然松开手,“倒吊人”塔罗牌直直坠向沈清珩的脸,却在即将触及的瞬间化作一缕青烟,钻进他西装口袋里
沈清珩的笑容不变,指尖却在口袋外轻轻敲了敲:“许小姐的牌,比传闻中更没规矩。”
“规矩是给活人定的。”
许烬眠轻飘飘地说,目光突然转向仓库门
那里的阴影正在沸腾,无数只手从门缝里挤出来,指甲缝里嵌着干涸的血,而一股熟悉的能量波动正从里面溢出——
和半年前那场火里,她从“畸胎”身上捕捉到的波动一模一样
“看来‘母体’等不及了。”
她从收银台上跳下来,薄白蓝外套的下摆扫过许烬声的手臂,带起一阵冰凉的风
许烬声的身体瞬间绷紧,暗紫色的纹路又开始躁动,却被她一个眼神按住——那眼神里没有温度,只有属于时空管理员的绝对权威,让他下意识地停住了动作
这就是她要的效果
许烬眠在心里冷笑。亲情是最没用的枷锁,只有恐惧和服从,才能让这把锋利的“天感之噬”为她所用
“椴枝初,左翼防御。”
她开始发号施令,语气平淡,“舟鹤,压制‘反噬’人格,负责右翼。沈清珩……”她顿了顿,看向那个始终带着温柔笑的男人,“你要是不想让‘畸胎’吞掉你的‘神的天赐’,就守住通风口。”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许烬声身上:“阿声,用你的‘噬’撕开仓库门,我要活的‘锚点’。”
许烬声的拳头捏得发白,却没再反驳
他能感觉到许烬眠体内那股隐藏的、属于“控时空渊”的力量正在苏醒,像头蛰伏的巨兽,只要他说一个“不”字,就能把他碾碎成粒子
这种绝对的力量压制让他愤怒,却又莫名地安心——至少在这个诡异的空间里,她不会让他死
“记住,别用尽全力。”许烬眠补充道,指尖突然在他腕骨处轻轻一点
那里的暗紫色纹路瞬间黯淡下去,却在皮肤下留下一个淡青色的印记,“留三成力气,应付‘畸胎’的精神污染。”
这个动作太亲昵了,亲昵得不像她会做的事。许烬声愣了愣,抬头时却只看到她转身的背影,薄白蓝外套的下摆划出利落的弧线,像在斩断某种不该存在的情愫
仓库门在“天感之噬”的撞击下发出刺耳的呻吟
暗紫色的能量像把巨斧,硬生生劈开了铁皮,而门后的景象终于暴露在红光下——
泛着荧光的羊水漂浮在半空,无数条脐带缠绕成一个巨大的茧,茧的正中央,那个长满眼睛的肉瘤正在缓缓搏动,每一次收缩都喷出大量的雾影,带着婴儿的啼哭声扑向众人
“开始清理。”许烬眠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硬。她终于抽出了那张藏在最深处的塔罗牌——“世界”
牌面的地球图案正在旋转,发出淡金色的光,将所有扑向她的雾影都冻结在半空,化作晶莹的冰雕
椴枝初的短笛适时响起,黑色的影子顺着冰雕的缝隙钻进雾影体内,将它们从内部撕碎;
舟鹤的手术刀划出诡异的弧线,纯黑的瞳孔里映出肉瘤的轮廓,每一刀都精准地砍在能量流动的节点上;
沈清珩站在通风口前,怀表的滴答声变成无形的屏障,任何雾影都无法越过他半步,只有他嘴角那抹温柔的笑,越来越像猎人看到猎物的表情
而许烬声正站在最前方
他的“天感之噬”像头贪婪的野兽,疯狂地吞噬着靠近的雾影,暗紫色的能量越来越浓郁,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淹没
但他始终记得许烬眠的话,留着三成力气,而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站在金色光罩里的身影——她操控着塔罗牌,像指挥千军万马的女王,白衬衫的衣角被能量风吹得猎猎作响,却连一丝头发都没乱
就在这时,肉瘤突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啸。所有的眼睛同时睁开,射出猩红的光线,而缠绕的脐带猛地收紧,将许烬声死死捆住!
暗紫色的能量瞬间紊乱,他能感觉到无数破碎的意识钻进脑海——火灾现场的哭喊,婴儿的啼叫,还有许烬眠冷漠的声音:“别救了,他已经死了。”
“许烬声!”
椴枝初的惊呼带着罕见的慌乱,短笛的节奏乱了半拍
沈清珩的怀表滴答声加快,似乎想冲过来,却被突然涌出的雾影缠住
舟鹤的手术刀停在半空,纯黑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挣扎——救人?还是看戏?
只有许烬眠没动
她看着被脐带缠绕的许烬眠,看着他痛苦扭曲的脸,看着那些猩红的光线钻进他的眼睛,眼底依旧一片平静。直到许烬声的暗紫色能量彻底溃散,眼看就要被肉瘤吞噬时,她才轻轻动了动指尖
“时空渊,启。”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时间突然变慢的诡异感
所有的光线、所有的雾影、所有的动作都被拉长,像播放卡顿的电影。许烬眠一步步走向被定格的许烬声,金色的光罩随着她的脚步移动,将两人与外界隔绝成一个独立的小空间
她抬手,指尖轻轻拂过许烬声被汗水浸湿的额发,动作温柔得不像她自己。“说了让你留三成力气。”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总是这么不听话。”
许烬声的眼球还能转动,看着近在咫尺的脸。
“姐……”他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许烬眠的动作顿了顿
她迅速收回手,转身时将“世界”塔罗牌插进肉瘤的核心。淡金色的光瞬间爆发,将整个仓库都染成一片白昼,而那些缠绕的脐带在金光中迅速消融,化作漫天飞舞的光点
时间恢复流动的瞬间,许烬声踉跄着后退,正好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椴枝初的脸近在咫尺,耳尖红得像要滴血,却死死地扶着他,不让他倒下
而许烬眠正站在肉瘤消失的地方,手里捏着那颗从核心取出来的、晶莹剔透的能量结晶
她转身,薄白蓝外套在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脸上依旧带着那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只是眼底深处,似乎多了点什么
“清理完成。”她举起能量结晶,像展示战利品,“收队。”
便利店的空间开始崩溃,货架、罐头、玩偶盒都在化作光点消散
许烬声看着那个走在最前面的背影,突然觉得,或许这场“清理任务”,并不只是为了时空管理局。而那个总是笑着说“别担心”的姐姐,她的铠甲之下,或许藏着一片连自己都没发现的柔软
沈清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许小姐,好像对她弟弟,有点不一样?”
许烬眠没回头,只是举起能量结晶,让它在光线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你说什么?”她笑着问,像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而只有她自己知道,那颗能量结晶里,映出的不是战利品的光,而是刚才那个瞬间,许烬声看向她的、带着依赖和信任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