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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羽回到赤王府的第三日，天启城下了一场绵密的春雨。
雨水冲刷着朱漆府门上的铜钉，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府中一片静谧，唯有书房窗前的竹帘被风吹动，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萧羽立于案前，手中执笔，在宣纸上勾勒出北境三卫的军需调拨路线。墨迹在纸上晕开，如同他脑海中逐渐清晰的各方势力脉络。
"王爷。"门外传来贴身侍卫萧十一低沉的声音，"兵部侍郎李大人递了拜帖，说是有要事相商。"
萧羽笔锋未停，只是眉梢微微一动："可有说明何事？"
"说是为北境军需复核一事。"萧十一顿了顿，"属下观李大人神色，似有难言之隐。"
宣纸上的墨线突然一顿，萧羽搁下笔，指尖无意识地抚过眉心。识海中，那道威严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响起：
"兵部侍郎李岩，白王萧崇之表亲。此番前来，名为复核，实为试探。汝当如何？"
萧羽唇角微扬，在心中回应："学生以为，见招拆招不如引蛇出洞。"
"善。"帝魂的声音带着赞许，"既知其来意，何不将计就计？"
萧羽抬眸，对门外道："请李大人前厅稍候，本王更衣后便去。"
待萧十一脚步声远去，萧羽从书案暗格中取出一份密折，上面详细记录了北境三卫历年军需调拨的异常之处。他指尖在几处关键数据上轻轻敲击，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老师，学生怀疑北境军需贪腐一案，背后牵涉的恐怕不止几个卫所指挥使。"
识海中沉寂片刻，帝魂的声音忽然凝重："汝之直觉不错。此案背后，当有皇子身影。"
萧羽瞳孔微缩："萧崇？"
"未必。"帝魂的声音如古井无波，"天家之争，向来盘根错节。汝初露锋芒，已成众矢之的。今日李岩前来，未必只为北境军需。"
萧羽将密折收入袖中，整了整衣冠："学生明白了。"
前厅内，兵部侍郎李岩正襟危坐，手中茶盏已换过三次，却始终不见赤王身影。正当他额角渗出细汗时，厅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李大人久等了。"萧羽一袭墨蓝常服，腰间只悬一枚白玉佩，通身无多余饰物，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李岩慌忙起身行礼："下官冒昧打扰，还望王爷恕罪。"
萧羽在主位落座，示意李岩不必多礼："李大人为公务而来，何罪之有？不知兵部复核北境军需一事，可有结果？"
李岩擦了擦额角，从袖中取出一份文书："回王爷，兵部已初步核查完毕。北境三卫确实存在空额冒领之嫌，但..."他欲言又止。
"但什么？"萧羽接过文书，目光淡淡扫过。
"但三卫指挥使皆称，多领的军需实则用于...用于..."李岩声音越来越低。
"用于什么？"萧羽指尖在文书上轻轻一点。
李岩突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用于供奉一位世外高人！三卫指挥使称，这位高人能预知北境敌情，助他们屡立战功！"
萧羽眸光一凝，识海中帝魂的声音骤然冷厉："荒谬！此乃构陷之始！"
李岩见萧羽不语，继续道："更奇怪的是，三位指挥使描述的这位高人，形貌特征竟与..."他故意停顿，目光直视萧羽眉心，"竟与王爷您有几分相似。"
厅内一片死寂。萧羽面色不改，只是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声响。
"李大人。"良久，萧羽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你可知构陷皇子，是何等罪名？"
李岩脸色一白，慌忙起身："下官不敢！下官只是据实禀报！"
萧羽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李岩："据实？那本王倒要问问，这位'世外高人'姓甚名谁？何时出现在北境？有何凭证？"
"这..."李岩语塞。
"还有。"萧羽向前一步，气势陡然凌厉，"三位指挥使远在北境，如何得知本王形貌？又是谁，指使他们将此事与本王牵扯？"
李岩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茶几："王爷明鉴！下官只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萧羽声音如冰。
李岩突然跪地，额头触地："下官...下官..."
就在此时，萧十一匆匆入内："王爷，宫中来人，陛下急召！"
萧羽冷冷看了李岩一眼："李大人先回吧。此事，本王会查个水落石出。"
待李岩狼狈离去，萧羽转身对萧十一道："备马，入宫。"
雨幕中，赤王府的马车疾驰向皇宫。车厢内，萧羽闭目凝神，识海中与帝魂急速交流。
"老师，此事绝非巧合。北境军需案背后，必有人想将矛头指向您。"
帝魂的声音罕见地带着凝重："不错。能知晓寡人与汝关联者，非同小可。汝须谨慎。"
萧羽眉头紧锁："会是萧崇吗？"
"未必。"帝魂沉吟，"天启城内，暗流涌动。汝今日入宫，恐非为北境军需一事。"
萧羽心中一凛："老师是说..."
"静观其变。"帝魂的声音渐渐沉入识海深处，"寡人感知到一股异常波动，需暂时凝神探查。汝自行小心。"
皇宫御书房内，明德帝背对殿门而立，望着窗外的雨幕。萧羽恭敬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明德帝未转身，只是淡淡道："起来吧。可知朕为何召你？"
萧羽垂首："儿臣不知。"
"赤王近日风头太盛啊。"明德帝突然转身，目光如电，"先是北境军需，如今又牵扯出什么世外高人。朝堂上下，都在议论你。"
萧羽心头一震，却面不改色："儿臣所为，皆依国法。若有逾矩之处，请父皇责罚。"
明德帝盯着萧羽看了许久，突然叹了口气，从案上取出一封密信："看看吧。"
萧羽接过密信，展开一看，瞳孔骤缩。信中详细记载了北境三卫与一位"眉心有金光的神秘高人"往来的所谓证据，更令人心惊的是，信末竟附有一幅画像，画中人虽模糊，但那眉宇间的神态，竟与萧羽有七分相似！
"父皇！此乃构陷！"萧羽抬头，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急切。
明德帝摆摆手："朕自然不信这些无稽之谈。但..."他目光深沉，"羽儿，你自幼聪慧过人，行事沉稳远超同龄。朕一直好奇，是何人教导于你？"
萧羽心跳加速，识海中帝魂却依然沉寂。他稳住心神，恭敬道："儿臣不过是多读了些书，勤于思考罢了。"
明德帝不置可否，从袖中取出一物："那这个，你可认得？"
萧羽定睛一看，竟是一枚古朴的青铜令牌，上面刻着奇异的花纹，与他幼时在冷宫中偶然获得的那枚几乎一模一样！
"这..."萧羽一时语塞。
明德帝将令牌放在案上，声音忽然低沉："三日前，天启城来了一位白衣女子，自称能解读上古文字。她在市集上当众解读了一块古碑，内容涉及...千古帝魂转世之说。"
萧羽只觉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但他强自镇定："儿臣不明白父皇的意思。"
明德帝深深看了萧羽一眼："那女子昨日被人发现死在客栈中，身边就放着这枚令牌。而据客栈伙计说，女子死前曾喃喃自语，说什么'赤王''老师'之类的词。"
萧羽脑中轰然作响，却听明德帝继续道："朕已命人封锁消息。羽儿，无论你身上有何秘密，朕希望你能坦诚相告。"
就在萧羽进退维谷之际，识海中帝魂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肃杀之气："此乃死局！有人欲置汝于死地！"
萧羽心中一凛，正欲回应，忽听殿外传来急促脚步声。一名太监慌张入内："陛下！不好了！钦天监观测到城东有异象，说是...说是帝星移位，紫气东来！"
明德帝脸色大变，顾不得再问萧羽，匆匆向外走去。萧羽趁机跟上，心中急问："老师！现在该怎么办？"
帝魂的声音凝重如铁："立刻回府！寡人感知到一股熟悉的能量波动，恐怕...有故人苏醒了。"
雨越下越大。当萧羽的马车驶离皇宫时，一道白色身影悄然出现在宫墙阴影处，望着远去的马车，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意。
与此同时，白王府密室中，萧崇正与一位黑袍人低声交谈。桌上摊开的，赫然是一幅与明德帝所展示的一模一样的画像！
"计划很顺利。"黑袍人声音沙哑，"赤王已经入局。"
萧崇把玩着手中的青铜令牌，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继续下一步。我要让七弟永远翻不了身。"
黑袍人躬身："殿下放心。那位'客人'已经准备好了。很快，整个天启城都会知道，赤王萧羽身上藏着一个...不该存在的灵魂。"
雨幕中，一道闪电划破长空，照亮了黑袍人袖口若隐若现的奇异纹路——那纹路，竟与青铜令牌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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