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汐自语:恐惧与爱里的灰蓝色年轮
我总觉得恐惧是有形状的——是旧教室后排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嗤笑,是迎面走来时对方突然错开的眼神,是我攥着作业本想请教问题,却听见有人低声说“她懂什么”时,指尖瞬间攥皱的纸角。那些微妙的敌意像细小的针,藏在课间的喧闹里,我没本事把它们拔出来,只能往后缩,缩到课桌角落,缩到放学路上没人的小巷里。
旁人总说我敢冲敢闯,可只有我知道,我也有逃兵的时刻。有次小组讨论,组长故意把最难的部分丢给我,还笑着说“澜汐肯定行”,我看着她眼里的轻视,喉咙像堵了棉花,连“我不行”都说不出口,最后躲在厕所里待到铃声响,假装自己忘了这件事。后来我才懂,那些畏缩不是懦弱,是恐惧攥着我的手,让我连抬头的勇气都少了几分。
可我偏不喜欢一直陷在泥里。每当情绪像雾霭似的裹住我,我就搬个小凳子坐在窗边,窗台上摆着没读完的书,指尖划过书页上的墨痕,一字一句读进去,心里的乱就慢慢沉下来。有时会写点东西,笔尖在纸上沙沙响,把那些说不出口的委屈、没处安放的恐惧,都揉进文字里,写完再读一遍,倒像卸下了千斤担子。
偶尔也会点燃一根烟,烟丝燃着的火星在暮色里明灭,耳机里循环着《好想爱这个世界啊》。“想过离开,因为那些旁白,那些姿态,那些伤害”,歌词钻进耳朵时,我会盯着窗外的天发呆——曾几何时,我也盼着有人能接住我的崩溃,可后来才发现,人是最善变的。就像之前以为能走很久的人,转眼就成了过客;以为会永远热络的关系,慢慢就冷了下来。真心这东西,像天上的云,今天是白的,明天可能就散了,所以我告诉自己,活下去的理由,得是自己,是窗台上那盆总在开花的多肉,是没读完的书,唯独不能是人。
我常觉得自己像本翻不开的书,封面是冷的,书页里用恨意的丝线打了无数个死结。可我又偷偷盼着,有个人能耐心一点,慢慢翻开我,把那些死结一个个解开,然后凑到我耳边说“我懂你”。我也盼过灵魂的共鸣,像拼图找到另一半那样契合,可后来见多了乐瑶为蜕变挨的耳光,听多了简薇纠缠半生的遗憾,才明白爱哪有什么道理,世界也不是非黑即白——更多的是灰,是“想爱又不敢”的犹豫,是“恨过又心软”的矛盾。
耳机里的歌还在唱,“如果我爱你,能否带我走;如果我恨你,能否别再回头”。我掐灭烟蒂,看着烟灰落在窗台上。爱里总藏着恨的风险,就像花开过会谢,潮涨过会退。如果找不到那片契合的灵魂,倒不如做自己的摆渡人——不用盼着谁来救我,不用怕谁会离开,坐在自己的船里,看两岸的风景,风来就迎着风,雨来就撑着伞,无盼,无望,却也逍遥自在。
有时望着天会想,天的那边还是天吗?或许是吧,就像我心里的灰,终有一天会被风吹散,露出底下藏着的、软软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