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宁夏站在废弃仓库的铁皮屋檐下，雨水顺着生锈的排水管砸在她脚边。晚上七点五十分，郊区已经陷入一片黑暗，只有远处高速公路的灯光像一条发光的蛇蜿蜒在雨幕中。

她第三次检查手机——没有林朗的消息。存储卡安全地藏在她内衣暗袋里，贴着肌肤发烫。

"等人？"

低沉的男声从背后传来，周宁夏惊得差点摔了手机。转身时，雨水甩进眼睛里，模糊的视线中只见一个高大的轮廓。那人向前一步，路灯照亮了他的脸。

不是林朗。

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浓眉下是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短发被雨水打湿贴在额前。他穿着黑色皮夹克，没打伞，右手随意地插在口袋里，左手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准备姿势——警察拔枪的标准起手式。

"林朗不会来了。"男人掏出证件，"市刑侦队，林毅。"

周宁夏盯着证件上的警徽，雨水顺着她的刘海滴在照片上。照片里的他更严肃，但现实中的眼睛更让人心惊——那种能看透一切的眼神。

"林朗呢？"她的声音比想象中嘶哑。

"安全屋里。"林毅收起证件，"他是我弟弟。"

雨声突然变大，砸在铁皮屋顶上像无数小鼓齐鸣。周宁夏的大脑飞速运转：实习医生是警察的弟弟？卧底？这一切到底是什么情况？

"存储卡。"林毅伸出手，掌心向上，"你从医院带出来的东西。"

周宁夏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背贴上冰冷的铁皮墙："凭什么相信你？"

林毅嘴角微微上扬，不是微笑，而是一种带着危险气息的表情："周医生，你现在涉嫌非法获取医院监控、违反医疗保密协议，还有——"他忽然向前一步，近得能闻到她头发上的洗发水香气，"破坏谋杀案现场证据。"

"谋杀？"周宁夏猛地抬头，额头差点撞到他的下巴，"你们也认为这是谋杀？"

林毅没有立即回答。他伸手从夹克内袋取出一个透明证物袋，里面装着一个小药瓶。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周宁夏也能认出那标签——氯化钾，高浓度，正是王丽娟在监控里使用的那种。

"过去三年，七名术后患者死于'突发心脏骤停'。"林毅的声音像一把手术刀般精准，"全部由王丽娟值班，全部购买了高额医疗保险，全部在死亡当天被修改过病历。"

周宁夏的呼吸变得急促，白雾在冷空气中散开："陈教授知道吗？"

"知道得可能比我们想象的多。"林毅的目光突然变得柔和，"周医生，我需要你帮忙。"

雨幕中，一辆黑色SUV无声地滑到他们面前。林毅拉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周宁夏犹豫了，雨水顺着她的脖颈流进衣领，冷得发抖。

"我弟弟说你是他见过最优秀的心外科医生。"林毅突然说，"他说你值得信任。"

这句话不知哪点打动了她。周宁夏钻进车里，暖风立刻包裹住她冰冷的身体。林毅坐进驾驶座，递来一条干毛巾。

"去哪？"她接过毛巾，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触电般缩回。

林毅发动车子，后视镜里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发亮："去见最后一个受害者家属。"

车子驶入雨夜，周宁夏悄悄打量身旁的男人。他的侧脸线条坚毅，握住方向盘的手腕上有一道疤痕，像是刀伤。警用对讲机偶尔发出电流杂音，夹杂着一些案件代号。

"为什么找我？"周宁夏终于问出盘旋已久的问题，"我只是个被停职的医生。"

林毅打了把方向，拐上高速："因为明天你要回医院上班。"

"什么？我被停职了！"

"今早撤销了。"林毅瞥了她一眼，"陈志明亲自签的字，还给你安排了一台明天下午的主动脉瓣置换术。"

周宁夏瞪大眼睛："这不合程序！除非......"

"除非他们需要你回去。"林毅接过她的话，"我们怀疑，下一个目标已经选好了。"

雨水在车窗上扭曲成诡异的花纹。周宁夏突然意识到，自己正被卷入一场远比医疗事故复杂得多的漩涡。而身边这个陌生警察，可能是她唯一的盟友。

"最后一个问题，"她转向林毅，"为什么是你弟弟去医院卧底？而不是正规警方调查？"

林毅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痕。他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骨节发白："因为三年前死的那个女人......是我们的母亲。"

车窗外，一道闪电劈开夜空，瞬间照亮林毅眼中深不见底的痛苦。周宁夏突然明白了那种熟悉感——林朗的眼睛，和他哥哥一模一样。

警察与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