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偃开下葬的时候,与宁远侯府有来往交好的人家沿途设了路祭凭吊。如今满了周年,秦太夫人便在府中设宴答谢,请了不少故旧姻亲,盛家也在受邀之列。
宁远侯府大门敞开,宾客如云, 门口早有丫鬟婆子等候着接人,王若弗带着三兰进了二门后只觉得眼前倏然开朗,府内高阔平和,远眼过处还有小桥流水和山丘树林;
一个中年婆子引着她们等人一路走进去,穿过一个蛮子门,沿着抄手游廊慢慢走去,王若弗和如兰明兰都不动神色的打量四边环境,只见处处雕廊画栋,着实气派富贵,便是那门窗廊柱都是描金绘彩的。
王若弗暗暗吃惊,心道怪不得华兰之前得知盛家和顾家定亲时,不加掩饰的流露出喜羡之色。她再去看墨兰——顿时一楞。
只见墨兰若无其事 ,神色如常,态度自然流畅,也不像装的,倒似真的不把眼前的富贵放在眼里一般,她不由得刮目相看。
墨兰到底在永昌伯爵府生活多年,这宁远侯府她也来过许多次。眼下的一切与她而言确实只是寻常。
指派来引路的管事婆子是个口齿伶俐的,一路走,一边还指点着各处景致略略解说,王若弗称赞道道:“贵府格局雅致,真是好山好水。”
如兰附到墨兰耳边,轻声一句:“四姐姐,这里可比大姐夫家强多了。”
墨兰点点头,有人说不管嫁给谁不都是一日三顿饭,睡觉只需一张床,但现实是怎么会一样呢?
自老宁远候去世之后,京城里就没怎么听说顾廷烨的消息了。偶有风声传来,说他‘堕落’了,与江湖上一些下九流的混在一起。后来也传出他从军了,好像也闯出些名堂;不过,这种‘成就’在官宦权贵眼里是提不上台面的。
秦太夫人今日不少不能怠慢的贵客,也没有拉着墨兰表演的想法。故而她和王若弗简单寒暄几句后,便让她们入座说话。
宽敞的大堂屋里,摆好了许多桌椅,然后女眷们各自坐下,丫鬟再奉上茶点果子,这才松快的聊起天,一边闲聊一边等着客人陆续到来。
女客渐渐到来,一群服饰华贵的夫人丛四一堆的坐在一起吃茶说话,正当妙龄的小姐们也多起来,有认识要好的便凑在一起说话;在座的女眷们不是为自公卿门第便是高品大员之家,至少也是出自官宦世家。
名利场中名利客,齐国公府和宁远侯府祖上有亲,平宁郡主出席众人并不觉得奇怪,让人惊讶的是向来不爱热闹的英国公夫人也来了,当然在场最引人瞩目还是邕王妃和嘉成县主。
邕王妃生的白净,一身暗红色密绣繁花的褙子,瞧着很是贵气,她身边聚拢了许多女客问安。嘉成县主被七八个贵女围着说话,便如众星拱月一般,一忽儿娇笑一忽儿戏谑,长袖善舞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是个心狠手辣的。
墨兰也见着几位交好的朋友,笑着起身而去,走过去拉着三两个华服少女说起话来。
明兰见如兰一直看着墨兰,便笑道:“四姐姐可真好人缘。”
如兰看着在人群中说笑的墨兰,不悦的扁扁嘴,道: “这种巴结人的本事可不是人人都会的。”
明兰听了不由得暗暗摇头,不在同一个圈子,巴结确实巴结不出真友谊来,但墨兰对那些人也并不是献媚的态度,相反她瞧着那些人欣赏奏乐吟唱还是隐隐以墨兰的评判为准的。
哪怕没了顾廷烨,墨兰也还是那个才华横溢,被人簇拥的盛家四姑娘。
开席后,英国公夫人依旧选择在外听曲,秦太夫人也只是一笑并没有再邀请,而素来趾高气昂的平宁郡主对着邕王妃也多有忍耐谦让。
不管众人想不想支持邕王,但毫无疑问邕王如今风头正盛,没有人愿意凭白得罪他家。
余嫣红倒是来寻墨兰:“这是你第一次来宁远侯府吧。”
墨兰知她来者不善,并不想搭理她,只简单问好便继续用膳。
只是余嫣红并不打算放过她:”俗话说呢,坛口封的住人口封不住。你那点小家小气的心思,我劝你赶紧塞回你娘肚子里去吧。你还真不是什么福禄深厚的人,别再向之前那样枉费心机了啊。”
墨兰仿佛并未察觉周围人的寂静以及有意无意投射出来看热闹的眼光。
她淡然停筷,对余嫣红举杯相敬:“俗话也说一个人能不能过好一生得看几样: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前半句缥缈难以捉摸,但后半句我向来自信做的不差。所以余三妹妹不用为我忧心,还是要多关怀自身。”
说完还主动与余嫣红碰杯后满饮一杯以示诚意。
墨兰深知她和顾廷烨的事,不管其他人不管外怎么含沙射影,但只要她不对号入座,那气闷的绝不是她。
但眼下这般指名道姓,欺到自己头上来的。自己示弱或者装糊涂都只会显得好欺负,欺负自己的人只会变本加厉。而在场的人其他人也不会可怜她,更可能会跟着冷眼嘲讽,落井下石。
最好的应对办法就是把人打来巴掌直接扇回去,让其他人知道你并不是好惹得,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墨兰话音刚落,周围已经有人憋不住抿嘴轻笑了。余嫣红也涨红了脸,她这是奚落人不成反被人奚落了,墨兰的话分明在说让她多多积德多读书。她一时找不到更好的反驳,也不想被人看笑话,便悻悻离去。
主桌上首的邕王妃似乎是留意到这边的动静,问了两句。秦太夫人为她介绍,话里还提起齐衡之前在盛家读书的事情,引得邕王妃有些兴趣,打算叫人过来,却被平宁郡主用话岔了回去。
墨兰听着她们的言语,心道小秦氏看似说话温和可亲,但却是藏着刀子的。而平宁郡主虽然说话不怎么好听,可也帮人避免了麻烦。确定不会再有自己什么事便离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