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香?
醉仙居后巷?
不该看的东西?
燕迟和秦莞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闪过的精光。
“他看见了什么?”秦莞追问,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刀疤刘眼神剧烈挣扎,额头渗出冷汗。
他看了看周围喧嚣的码头,又看了看燕迟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最后,目光落在秦莞手中那张王顺的画像上。
顺子那张带着旧疤和缺憾、却透着憨厚的脸,此刻在炭笔下显得格外清晰。
一股巨大的悲愤和恐惧攫住了刀疤刘。
他猛地一咬牙,豁出去般低吼道:“他说…他说有天半夜,在醉仙居后巷倒夜香桶的时候,看见…看见几个穿着绸缎、看着像读书人模样的家伙,鬼鬼祟祟地从后门溜出来。
怀里…怀里抱着几个用黑布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包袱。
样子…样子他妈贼像…像…”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得嘶哑尖利:“…像…贡院里装考卷的…卷匣!”
轰!
刀疤刘的话,如同在燕迟和秦莞耳边炸响了一声惊雷。
醉仙居。
贡院考卷。
偷运?!
科举舞弊。
而且是牵扯到即将开考的贡院考卷。
王顺一个倒夜香的漕帮苦力,无意中撞破了这足以震动朝野、杀头灭族的惊天秘密。
这,就是他被人灭口、割喉沉河的唯一原因。
夜,深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
寒风卷着零星的雪粒子,敲打在醉仙居后院高耸的粉墙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白日里丝竹管弦、莺歌燕舞的销金窟,此刻只剩下死一般的沉寂,只有几盏孤零零的气死风灯在寒风中摇曳,在湿冷的石板地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光影。
后院紧邻护城河,一道不起眼的黑漆小门虚掩着。
门前的石板缝隙里,积着薄薄一层雪粒子,也被踩踏得一片狼藉。
燕迟如同一道融于夜色的幽灵,紧贴着冰冷的墙壁,玄色的身影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他屏息凝神,耳中捕捉着院墙内外的每一丝细微声响。
寒风掠过屋檐的呜咽,远处更夫模糊的梆子声,还有河水流淌的哗哗声。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穿透浓重的夜色,死死锁定着那扇虚掩的黑漆小门。
小门内,隐约有极其微弱的光线透出,伴随着压抑到极点的、几乎细不可闻的脚步声和物体摩擦地面的沙沙声。
来了……
燕迟的肌肉瞬间绷紧,右手无声无息地按住了腰间的刀柄,拇指紧扣刀镡,蓄势待发。
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带来一丝镇定的力量。
他微微侧头,目光瞥向自己身后斜对面不远处,一丛半枯的芭蕉树阴影下。
秦莞就藏在那里。
她穿着一身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深青劲装,束紧了袖口,长发也紧紧挽起。
她没有燕迟那样迫人的气势,却像一株沉静的雪松,呼吸绵长平稳,目光沉凝如水,透过芭蕉叶的缝隙,同样牢牢锁定了那扇黑漆小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