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指尖戴着薄薄的皮手套，小心翼翼地拨开伤口边缘被水泡得发软的皮肉，仔细探查，“伤口边缘和内部，有轻微的生活反应迹象。皮下出血，肌束收缩……这是生前伤。”
她抬起头，看向燕迟，昏黄的灯光在她眼中跳跃：“不是死后抛尸入水。是活着的时候，被人割断了喉咙，然后推入水中。”
燕迟的眉峰紧紧锁起，目光扫过尸体肿胀发白的手脚：“生前入水挣扎，指甲缝里应该有泥沙水草。”
秦莞立刻检查尸体的双手。
指甲缝里确实嵌着不少黑褐色的河底淤泥，还有几根细小的、腐烂的水草纤维。但她的动作很快停在了右手的食指上。
那指甲缝里，除了淤泥，似乎还夹杂着一小片极薄、颜色深暗的东西。
她用小镊子极其小心地将那点东西夹了出来，凑到灯笼的光晕下。
是一片指甲盖大小的、深紫色的、边缘被水泡得有些毛糙的……花瓣？
花瓣的质地很特别，厚实而带有丝绒感，即便泡得变形，依旧能看出原本的华贵形状。
“紫玉兰？”燕迟的声音低沉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他常年戍边，对京城风物不甚熟悉，但这深紫色的、厚实如绒的花瓣，他只在一个地方见过。
京中权贵名流趋之若鹜的顶级销金窟，“醉仙居”的后花园。
那里遍植奇花异草，其中就有几株极其名贵、由海外番邦进贡的“紫玉兰”，据说只在深秋初冬时节开放，一株价值千金，等闲人根本无缘得见。
一片来自“醉仙居”的紫玉兰花瓣，出现在一个溺毙的、被割喉的、穿着普通布衣的男人指甲缝里？
秦莞的目光与燕迟在空中交汇。
无需言语，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和一丝冰冷的探询。
“查身份。”燕迟沉声道，目光转向门口探头探脑、被这验尸场面骇得脸色发白的老看守，“此人如何送来？”
老看守哆嗦了一下，结结巴巴道：“回…回将军…是…是今儿上午，几个城西漕帮的力巴在…在护城河‘野鸭湾’那片浅滩发现的…当时就泡在那儿了…报…报了官差，官差老爷验过…说是失足落水淹死的…就…就抬这儿来了…”
“野鸭湾？”秦莞重复了一遍，眉头微蹙。
那是护城河一处水流相对平缓的河湾，芦苇丛生，人迹罕至，确实像个“失足落水”的好地方。
但一道生前割喉的伤口，和一片价值千金的紫玉兰花瓣，将这“失足”的可能性彻底撕碎！
“官差没验出这伤口？”燕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寒意。
“那…那会儿刚捞上来…脖子肿得厉害…伤口被水草淤泥糊住了大半…官差老爷就…就大概看了下…说是落水时被石头树枝划的…”老看守的声音越来越小。
“划的？”秦莞的指尖轻轻拂过那深可见骨的创口边缘，声音清冷，“什么样的石头树枝，能划出如此整齐、深及动脉的伤口？”
老看守缩着脖子，不敢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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