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亮的刀锋在昏暗中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匹练寒光。
刀身之上,似乎有无数血槽的暗影在流动,散发出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煞气。
这柄饱饮敌血的凶刃,此刻被主人那近乎狂暴的惊怒和杀意催动,刀尖剧烈震颤,嗡鸣不止,直指那深不见底、堆满邪异头颅的枯井。
刀锋所指,并非某一颗头颅,而是那幽深井口本身。
仿佛要将这口吞噬了无数新娘性命、孕育着无边邪祟的魔窟,连同里面所有亵渎生死的存在,一刀劈成齑粉。
冰冷的煞气如同实质的潮水,以燕迟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硬生生将那井中喷涌的阴寒怨气和刺耳的魔音都逼退了几分。
而就在燕迟拔刀护身、煞气爆发的同一刹那。
秦莞动了!
她的动作没有丝毫迟滞,快得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
她没有去看燕迟那惊天动地的一刀,也没有被那恐怖的“眨眼”彻底夺去心神。
在那仆妇尖叫倒地的瞬间,她的左手已如灵蛇般探出。
目标,不是井中邪物,而是距离井口最近的一颗头颅。
那颗头颅被堆叠在边缘,惨白发胀的脸颊上沾满了湿滑的苔藓和淤泥,湿漉漉的头发黏连着几片枯叶。
秦莞素白的手套在昏暗中异常醒目,精准地避开头发,一把扣住了那颗头颅冰冷滑腻的下颌骨。
五指收拢,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近乎冷酷的决绝,猛地发力向上一提。
“哗啦!”
水声响起,粘稠的、带着恶臭的黑色井水被头颅带起,淋漓滴落。
那颗惨白浮肿、眼皮还在微微抽搐的头颅,被秦莞硬生生从堆积如山的同类中拽了出来。
它脱离了那令人窒息的“注视”阵列,如同一个被强行剥离的邪恶标本,暴露在昏黄的灯光和冰冷的空气之中。
秦莞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专注。
她右手早已从袖中滑出那柄薄如柳叶、寒光闪闪的验尸刀。
刀光一闪,快得令人眼花缭乱!
嗤!
锋利的刀尖没有丝毫犹豫,精准地刺入那颗头颅颈项下方原本连接躯干的断口。
手腕灵巧地一旋、一挑。
一小块暗红色的、被井水泡得发白、边缘撕裂破碎的皮肉组织,粘连着一点森白的骨茬,被刀尖稳稳地挑了出来。
秦莞将那颗兀自滴着黑水、眼皮还在神经性抽搐的头颅随手丢在井边冰冷的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噗通”一声。
她看也没看它,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刀尖上挑着的那一小块皮肉组织上。
她微微侧身,就着廊下那盏气死风灯最昏黄的光线,将刀尖凑近眼前。
灯光跳跃,映着她毫无血色的侧脸和那双异常专注、仿佛燃烧着幽火的眼眸。
“断口撕裂伤……”她的声音响起,比井水更冷,带着一种剥离了所有情绪的、纯粹的仵作审视,“边缘有陈旧性挫伤痕迹……皮下肌束断裂方向异常紊乱……还有……”
她的目光死死锁住皮肉断面上几道细微的、几乎被腐败组织掩盖的、平行排列的、极深的凹痕。
“指痕?!”
两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燕迟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