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跃迁的眩晕还未褪去，陈默就被舷窗外的景象攫住了呼吸。那颗代号“幽蓝”的行星本该是气态巨行星，此刻却凝固成半透明的琥珀色，表层浮着亿万吨冰晶，像被瞬间冻结的海啸。
“引力场完全紊乱了。”洛希的手指在控制台跳跃，屏幕上的引力曲线扭曲成麻花状，“探测器显示核心在坍缩，但外壳却在膨胀，这违反了所有天体物理法则。”
登陆舱穿过冰晶层时，陈默听见金属外壁传来指甲刮擦般的声响。舷窗上凝结的白霜突然裂开，露出张贴在玻璃上的脸——那是三个月前失踪的勘探队员，眼球早已变成浑浊的乳白色，嘴角却咧开诡异的弧度。
“别开门！”洛希按下紧急锁闭键，勘探队员的手指正顺着舱门缝隙往里钻，指甲缝里嵌着银灰色的粉末。“那是幽蓝星的原生硅基生物，它们能模拟碳基生命的形态。”
登陆舱在冰原上滑行百米才停下。陈默隔着舷窗观察，发现冰面下布满蛛网状的发光脉络，那些脉络正随着某种频率搏动，与队员们失踪前最后传回的信号频率完全一致。
“它们在模仿人类的神经信号。”洛希调出全息投影，三个月前的勘探日志在空气中展开，“最后记录提到冰原下有‘会呼吸的水晶’，看来就是这些脉络。”
冰面突然震颤，裂开的缝隙中涌出银灰色潮水。陈默启动登陆舱的热熔喷射器，高温让潮水暂时退去，却露出底下更恐怖的景象——无数具被硅基生物包裹的人类躯体，像琥珀里的昆虫般嵌在冰层中，他们的神经正与发光脉络相连，形成张横跨大陆的网络。
“通讯器有反应了。”洛希突然惊呼，扬声器里传出电流杂音，夹杂着断断续续的求救声，“是队长的声音！他还活着！”
声音来自冰原深处的峡谷。当登陆舱靠近时，陈默才发现峡谷两侧的岩壁是天然的晶体，里面封存着艘完整的勘探舰。舰体表面覆盖的硅基生物正缓缓剥落，露出驾驶舱里的队长——他的半边身体已结晶化，手还保持着按向通讯器的姿势。
“它们需要宿主的意识来进化。”陈默盯着晶体中的队长，对方的眼球突然转向登陆舱，“这些发光脉络是神经网，它们在学习人类的思维模式。”
洛希的控制台突然失控，屏幕上跳出勘探队员的日志：“硅基生物能吸收能量重塑形态...它们在模仿我们的飞船信号...”话音未落，登陆舱的引擎突然爆鸣，竟自主朝着峡谷深处飞去。
“它们在操控机械！”洛希试图切断动力，却发现所有指令都被篡改，“队长的日志里有解法——硅基生物害怕特定频率的声波，是勘探队的紧急撤离信号！”
陈默抓起声波发生器，当登陆舱撞向晶体壁的瞬间，他按下了发射键。尖锐的声波在峡谷中回荡，发光脉络像被灼烧般收缩，冰层里的躯体纷纷坠落，银灰色潮水开始消融。
晶体中的队长突然睁开眼，结晶化的手指指向舱外。陈默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峡谷尽头的黑暗里，有个直径千米的巨大晶体正在搏动，表面浮现出无数张人类的脸——那是所有失踪者的意识集合体。
“它在形成集体意识。”洛希的声音发颤，“如果让它完成进化，整个星系的机械都会被操控。”
登陆舱的自爆程序被启动，倒计时在屏幕上跳动。陈默将声波发生器调至最大功率，塞进队长伸出的结晶手中：“你说过，勘探队员从不把同伴留在陌生星球。”
队长的结晶手指微微收紧。当陈默和洛希乘坐逃生舱冲出峡谷时，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巨大的晶体在声波与爆炸的双重冲击下碎裂，散落的晶片中，无数道意识化作光点冲向星空。
逃生舱跃迁离开时，陈默回头望了眼幽蓝星。那颗凝固的行星正在解体，冰晶与晶体碎片组成新的星环，其中最大的那块碎片上，还残留着半只结晶化的手，保持着传递信号的姿势。
洛希突然指向监测屏，逃生舱的外壳上，不知何时沾上了片银灰色的粉末，正随着舱内的声波轻轻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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