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的清晨,薄雾还未散尽,城郊的云栖寺隐在朦胧的山雾里,只隐约露出飞檐的轮廓。漆言牵着沈棠的手走在石板路上,身后跟着几名便装的无名侍卫,沈砚舟则带着人手提前在寺周布防,确保没有意外。
寺内很静,只有晨钟的余音在空气中飘荡,香火的气息裹着山间的寒气,格外清冽。沈棠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寺内的银杏树上——匿名信里约好的地方,正是这棵老银杏下。
“别担心,我在。”漆言察觉到她的紧张,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声音温和。
两人刚站定片刻,暗处的竹林里忽然有动静闪过。沈棠心头一紧,下意识往漆言身后靠了靠,侍卫们立刻警惕地围了上来。
竹林深处,萧许晴一身黑衣,紧贴着树干站着,眼底满是震惊与慌乱。她攥紧了袖中的短刀,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不过三日,局势竟天翻地覆。她原是算好时机,想借太子之手除掉沈棠,为被沈家扳倒的父亲报仇,甚至连对付漆言、刘昭月的计策都已想好,可没成想,太子倒台,漆言竟直接登了帝位!
她望着不远处并肩而立的两人,漆言护着沈棠的模样,侍卫们严密的防备,让她原本的计划彻底乱了套。从前她能借朝堂势力周旋,可如今漆言是君,沈家是朝堂新贵,她一个被流放的罪臣之女,连靠近沈棠都难如登天。
萧许晴盯着沈棠的背影,恨意与不甘在眼底翻涌,可理智又让她清醒——现在动手,无异于以卵击石。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躁动,目光快速扫过寺周,确认没有可乘之机后,不再犹豫。
只见她身形一晃,如狸猫般窜进竹林深处,动作矫捷利落,转眼就消失在雾色里,只留下几片被带落的竹叶,轻轻飘落在石板路上。
侍卫们追上去查看时,早已没了人影。沈砚舟匆匆赶来,眉头紧锁:“是何人?可看清模样了?”
一名侍卫摇头:“动作太快,只看到是个黑衣女子,身手很利落。”
漆言握住沈棠的手,语气沉了几分:“看来这匿名信,就是她写的。虽不知身份,但能在此时约你,定与从前的旧怨有关。”他看向沈棠,眼底带着安抚,“往后行事,更要多加小心,我会让人加紧追查她的身份。”
沈棠点头,望着竹林深处,心里却多了几分疑虑——这个黑衣女子,究竟是谁?又为何要针对自己?晨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树叶洒下,却没能驱散她心头的一丝不安。沈棠望着竹林深处残留的晃动光影,指尖下意识攥紧了裙摆。方才那黑衣人的气息虽只一闪而过,却让她莫名想起从前镇国公府的行事风格——凌厉、果决,带着几分破釜沉舟的狠劲。
“会不会……与之前倒台的镇国公有关?”沈棠轻声开口,目光转向漆言,“镇国公获罪后,其家眷按律应被流放,可若有人逃脱,或许会将怨气算在我们身上。”
漆言闻言,眉头微蹙,随即点头:“你说得有道理。镇国公一案,沈家确实是主要推动者,她若真是镇国公的人,针对你也合情合理。”他转头对沈砚舟吩咐,“立刻让人去查镇国公家眷的流放动向,重点查是否有女眷逃脱,尤其是年纪与那黑衣女子相符的。”
“是,我这就去安排。”沈砚舟应声,转身快步离去,脚步带起一阵风。
寺内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香火燃烧的细微声响。漆言拉着沈棠走到银杏树下的石凳上坐下,抬手替她拂去肩头的落叶,语气带着歉意:“本想陪你安安稳稳赴约,没成想又让你受了惊吓。”
沈棠摇摇头,抬头看他,眼底没有惧意,反倒多了几分坚定:“不是你的错,况且有你在,我不怕。只是这人一日不查清,总归是个隐患,不仅是我,或许还会对你不利。”
“放心,”漆言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传来,让她安心不少,“我已让人加强了宫中和沈府的戒备,她若再敢露面,定能将她拿下。”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柔和了些,“今日是正月十五,本想带你好好逛逛,如今倒被这事扰了兴致。等查完这事,我陪你去逛灯会,好不好?”
沈棠望着他眼底的温柔,心头一暖,轻轻“嗯”了一声。她想起去年的正月十五,那时他还是备受冷落的五皇子,她也只是寻常女子,两人在街角的灯会上匆匆一瞥,谁也没想到,如今会并肩站在这里,共担风雨。
正说着,远处传来脚步声,是刘昭月提着食盒快步走来,脸上带着焦急:“棠棠!陛下!你们没事吧?我听说方才出了状况,吓得我赶紧从府里赶过来了!”
她走到两人面前,放下食盒,掀开盖子,里面是热气腾腾的元宵:“我娘亲手做的芝麻元宵,想着你们今日出来,肯定没顾上吃,就给你们带来了。快尝尝,还热着呢!”
沈棠拿起勺子,舀起一个元宵,递到嘴边吹了吹,咬了一口,甜糯的芝麻馅在口中化开,暖意从舌尖传到心底。她笑着看向刘昭月:“谢谢你,昭月,很好吃。”
刘昭月见她没事,松了口气,坐在她身边,压低声音问:“方才那黑衣人到底是谁啊?真没伤到你们吧?”
“还没查清身份,不过已经让人去查了,应该与镇国公府有关。”沈棠轻声解释,“我们没事,你别担心。”
漆言也拿起一个元宵,目光落在两人身上,眼底满是暖意。此刻晨雾散尽,阳光洒满庭院,银杏树上的露珠折射出细碎的光,虽有隐患未除,可身边有爱人、有挚友,这份安稳与暖意,却让他更加坚定了守护这份太平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