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西凉城外的官道已被积雪盖得严实。漆言翻身跨上乌骓马时，指尖还沾着昨夜温泉的暖意，可一迎上晨间的寒风，那点温度便瞬间消散。阿离牵着两匹备马跟在身后，胯间的伤被厚棉裤裹着，却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公子，这雪看着还得下，咱们真不等雪小些再走？”
“不等了。”漆言勒紧缰绳，目光望向南方——那里是南楚的方向，此刻被风雪遮得一片模糊，“暗线说太子府已在挑议亲的吉日，多等一刻，沈棠就多一分风险。”他从怀中摸出南宫璃月昨日塞给他的暖玉，玉温透过锦袋传到手心，却没让他心绪松半分，“公主已让人把通关文书和粮草清单备好，咱们路上莫停，争取两日内赶到南楚边境。”
话音落，他双腿一夹马腹，乌骓马发出一声低嘶，踏雪向前奔去。马蹄踩在积雪里，溅起半尺高的雪沫，很快便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蹄印。阿离连忙跟上，两匹备马的铃铛在风雪中叮当作响，倒成了这寂静官道上唯一的声响。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天渐渐亮透，雪却下得更密了，鹅毛般的雪片落在漆言的青衫上，很快便积了薄薄一层。他抬手拂去肩上的雪，目光扫过前方岔路——按照舆图，再往前便是西凉与北漠交界的山口，那里风大，雪更厚，向来难走。
“公子，前面就是黑风口了，”阿离追上来，声音被风吹得有些发颤，“往年这时候，连商队都不敢走，咱们要不要绕路？”
漆言勒住马，抬头望了望山口的方向，那里隐约能看见风吹雪雾的残影。他沉默片刻，摇头：“绕路要多走，耗不起。你把毡毯裹紧些，咱们放慢速度，小心些走便是。”
说着，他从行囊里取出南宫璃月准备的胡麻饼，掰了半块递给阿离：“先垫垫肚子，过了黑风口，再找地方歇息。”
阿离接过饼，咬了一口，粗粝的饼皮混着胡麻的香气，倒让他暖了些身子。两人没多耽搁，很快便赶着马往黑风口去。刚进山口，寒风便像刀子似的刮过来，雪片打在脸上，生疼。乌骓马的脚步明显慢了下来，不时甩着脑袋，似乎也在抗拒这刺骨的寒风。
漆言伏在马背上，一手紧紧抓着缰绳，一手护着胸口的暖玉——那玉是南宫璃月的心意，可他此刻满脑子都是沈棠：她在太子府会不会受委屈？漆策会不会逼她答应议亲？她会不会还在等他回去，像从前那样，在巷口的老槐树下，等他查完案子，笑着递上一块热糕？
这些念头像藤蔓似的缠在心头，让他连寒风都忘了在意。他催着马，一步步往山口深处走，雪地上的蹄印被风吹得渐渐模糊，可他的方向却始终没变——向南，再向南，朝着沈棠在的地方，一路不停。
走了近两个时辰，终于出了黑风口。阿离松了口气，擦了擦脸上的雪水：“公子，前面有个驿站，咱们去歇歇脚，让马也喘口气？”
漆言勒住马，望了望天色，日头刚过正午。他想了想，点头：“只歇半个时辰，换匹备马，咱们接着走。”
说着，两人催马往驿站去。驿站的伙计见他们冒雪而来，连忙迎出来，帮着牵马。漆言走进驿站，刚要开口要热水，却瞥见墙上贴着一张告示——上面是南楚太子府的寻亲启事，虽没明说寻的是谁，可那描述的“南楚世家女，容貌清丽，擅琴棋”，分明就是沈棠。
他的心猛地一沉，指尖瞬间攥紧。原来漆策已开始对外散布寻亲的消息，这是要断了沈棠的退路，逼她只能嫁入太子府。
“公子，怎么了？”阿离见他脸色不对，连忙问道。
漆言没说话，只盯着那张告示，眼底的急意更甚。他转身往外走，声音里带着不容错辨的坚定：“不歇了，咱们现在就走。”
乌骓马的嘶鸣声再次响起，伴着风雪，朝着南楚的方向奔去。这一次，他的速度更快，仿佛要借着这风雪，立刻飞到沈棠身边，护她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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