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瘫坐在青苔遍布的台阶上，浑身湿透。小哥靠在石柱边喘息，黑金古刀插在地上，刀尖还在滴血。密室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还有若有若无的檀香。
"你怎么样？"我抬头看向他，声音发涩。他的脸色比平时更白，嘴角还挂着血丝。
小哥没说话，只是轻轻摇头。他想站起来，却踉跄了一下。我赶紧伸手扶住他，触到他手臂时，图腾突然剧烈跳动。
谢雨辰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你们逃不掉的，张家之主必须归位。"我打了个寒颤，看着那些沿着地面蔓延的符文。它们像活过来似的，红光流转，在青铜棺椁上交织成诡异的图案。
我一步步往前走，像是被什么牵引着。
"别碰！"小哥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手掌冰凉，力道却大得惊人。但我已经摸到了棺盖。指尖刚触到那冰冷的金属，整个密室都在震颤。
我看到了母亲的脸，她穿着那件红光婚服，朝我微笑。和记忆里接我放学时看到的笑容一模一样。
"妈妈..."我喃喃道。
笑容渐渐扭曲，我看到她被铁链锁在祭坛上，周围站着戴青铜面具的人。他们的手上都戴着金镯，在火光中泛着诡异的红光。
"这就是你妈妈的选择，"谢雨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现在轮到你了。"
我想转头，却发现身体动不了。母亲的幻象慢慢靠近，我能闻到她身上熟悉的香气。那是小时候她抱我时的味道。
"邪儿，来妈妈这里。"她的手伸向我，指尖苍白得可怕。
小哥的吼声把我拉回现实。他咬破掌心按在我腕上，我们的血混着图腾纹路烧穿了三道符文。疼痛让我清醒了些，看着眼前这个"母亲"，突然发现她的眼睛不对劲——空洞无神，就像断桥边那些水中的手臂。
"你不是她。"我后退一步，声音发抖。
幻象没有消失，反而更加狰狞。那些符文开始往上爬，顺着我的手臂往心脏位置蔓延。我听见很多声音，有哭的，有笑的，还有哼着摇篮曲的。
"听，"谢雨辰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她们在唱你小时候最爱的摇篮曲。"
我捂住耳朵，但那些声音还是往脑子里钻。
小哥一把将我拉到身后，他身上的血腥味混着药草苦涩，让我想起那个雨夜。那天他替我挡下血契反噬，胸口渗出的金血也是这么烫人。
石壁开始龟裂，缝隙中渗出黑雾。那些戴金镯的手臂又出现了，在水中朝我招手。这次我认出来了，是当年接我放学的母亲的手。
"别碰他。"小哥挥刀斩断伸来的黑影，刀锋劈在石壁上溅起火星。
我踉跄着往后退，后腰撞上石台边沿。突然摸到个温润的东西，低头一看，是块玉佩。上面刻着张家古字，指尖划过时有种熟悉的触感，像是在哪里见过。
"小心！"小哥猛地把我拉到一边。一道黑影擦着我的脸颊飞过，打碎了角落里的陶罐。
密室终于支撑不住开始坍塌。我最后回看了眼那具青铜棺，突然想起什么。图腾的位置，那些符文的走向，还有母亲最后的那个微笑...一切都和谢雨辰说的一样，但这不是真相。
玉佩在我手中微微发热，仿佛在回应某种召唤。
小哥拉着我往出口跑，身后的轰鸣声越来越大。湖水开始倒灌，我们终于逃出了这个鬼地方。
我瘫倒在岸边，大口喘着气。小哥跪在我身边，紧攥着我的手腕。他的手掌还在流血，染红了我的衣袖。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盯着他，声音哽咽。他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帮我擦去脸上的血迹。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为了保护我，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远处传来谢雨辰的笑声，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风里。但我知道，这一切还没有结束。
我握紧手中的玉佩，它依然在发热。小哥靠在我肩上，体温渐渐回升。天快亮了，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湖面漂来一片浮萍，轻轻蹭着岸边礁石。我望着那抹青绿色，突然想起母亲厨房窗台上养的那盆吊兰。她总说植物最通人心，能感知喜怒哀乐。小时候我不懂，现在却觉得这句话格外扎心。
"刚才那个..."我低头看着玉佩上细密的纹路，"真的是我妈？"
小哥的手顿了一下。他把染血的袖子撕成布条包扎伤口，动作很熟练："你说呢？"
这个问题让我喉咙发紧。母亲的笑容、香气、说话的语气，全都和记忆里一模一样。可那些青铜面具人手上的金镯，分明和当年接我放学时看到的一模一样。
"她为什么..."话没说完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几个穿防弹背心的人影从树林里冲出来，领头的是王胖子。他脸上还带着火光灼烧的痕迹，手里端着枪对准我们："都别动！"
我下意识往后退，后背撞到小哥温热的胸口。他站起身把我护在身后，黑金古刀在晨曦中泛着冷光。
"胖爷，你这是干什么？"我举起手，玉佩在掌心硌得生疼。
"少他妈装傻！"王胖子的枪口直指我的眉心，"你知道谢雨辰刚才说了什么吗？张家之主必须归位！你们到底在密室里看到了什么？"
我感觉到小哥的身体瞬间绷紧。他往前半步挡住我的视线，刀锋微微上扬："他们想套你话。"
果然，王胖子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这不是他的风格，一定是有人教他说这些话。
"让开。"我推开小哥的手，直视着昔日的好友，"你要是信不过我，我现在就走。"
王胖子的手指扣在扳机上，汗水顺着额角滑落。就在气氛即将失控的瞬间，我手里的玉佩突然剧烈震动。那种感觉就像...就像母亲当年牵着我的手过马路时，她掌心传来的温度。
"别开枪。"小哥突然按住刀柄，"有人来了。"
树林深处传来枯枝断裂的声响。王胖子的人立刻分散开来，枪口转向不同的方向。
我握紧玉佩，感受着它越来越强烈的震动。这种感觉...是在指引什么？
"往东三百米。"我脱口而出。
王胖子愣住了："你说什么？"
话音未落，整片湖面突然沸腾起来。黑色的水雾升腾而起，将我们笼罩其中。我拉着小哥的手腕往东跑，身后传来混乱的喊叫声。
穿过一片芦苇丛，眼前豁然开朗。晨光中站着一个身影，穿着白色旗袍，长发披肩。她背对着我们，手里握着一把油纸伞。
"妈妈？"我的声音在颤抖。
那人缓缓转过身。当看清她的面容时，我浑身血液都凝固了——是母亲，年轻时候的母亲。和密室幻象里一模一样的模样。
"邪儿长大了。"她微笑着说，眼角有细细的皱纹，"都比我高了。"
小哥挡在我面前，握刀的手青筋暴起。我能感觉到他的不安，但这股熟悉的香气，这张亲切的面孔，都是真实存在的。
"你...你是真的？"我向前一步。
"当然是真的。"她收起油纸伞，露出脖颈处的胎记，"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
我盯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晨风吹起她的发丝，有几缕贴在湿润的面颊上。和记忆里一样，她总是这样随意地披着头发。
"别过来。"小哥的声音很轻，但握刀的手指节发白。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像是随时准备扑上去。
母亲...或者说那个女人，轻轻笑了。这个笑容让我想起很多事——放学路上蒸腾的槐花香，她围裙口袋里永远装着的话梅糖，还有深夜台灯下帮我检查作业时的侧脸。
"你还记得七岁那年的雨季吗？"她往前走了一步，旗袍下摆扫过沾露的野草，"你发高烧说胡话，我一直守到天亮。"
我的手心开始冒汗。玉佩还在掌心发烫，但那种温度似乎变得陌生了。小哥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我听见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的声音。
"那些戴金镯的手臂..."我的声音发抖，"为什么和接我放学时看到的一模一样？"
女人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就在这时，我听见身后芦苇丛传来细微响动。王胖子的人追来了，但此刻我满脑子都是那个雨天的记忆。
她叹了口气，油纸伞尖忽然滴落一滴水。这不该是清晨该有的雨，可我分明看见她的肩头洇开暗色痕迹。
小哥突然闷哼一声跪倒在地，黑金古刀插进泥土里才稳住身形。我想转身扶他，却被她的眼神钉在原地。
"你一直在找我？"我听见自己问。
"是啊。"她伸手想碰我的脸，指尖还差半尺时，小哥猛地抬头。我看见他瞳孔里映出诡异的红光，就像谢雨辰发动血契时那样。
玉佩在我掌心震动，和她的距离越近，那种熟悉的温度就越发可疑。七岁那年的发烧记忆突然闪现——那时她抱我的手臂，是不是也有这样淡淡的青黑色血管？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