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过竹林，带着潮湿的泥土味和淡淡的铁锈气息。我坐在断墙边，手腕上的图腾微弱闪烁，像是快要熄灭的萤火虫。
远处的湖面静得吓人，像一面被谁按住了呼吸的镜子。月光落在地上，把地上的朱砂痕迹映得发黑，那是几天前张起灵为我挡下血契封印时留下的。
我低头看着掌心，那里还残留着青铜门开启时的灼痕。那个穿红衣的女人——我妈——她站在祭坛前的画面，一遍遍在我脑子里转。张起灵说那是假的，可我知道不是。她的声音、她的眼神，都太真实了。
“你在想什么？”
我猛地抬头。张起灵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面前，黑色的衣角在风里轻轻摆动。他胸口的伤口已经包扎过，但纱布还是渗出了一点暗红。
“你该躺着休息。”我说。
他没回答，只是坐到我身边。我们之间隔了半臂的距离，但我能感觉到他的体温。他整个人都在发烫，是中毒的后遗症。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妈还活着？”我问。
张起灵沉默了一会儿：“怕你冲动。”
“所以你就一直瞒着我？把我当瓷器护着？可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不是危险，是你瞒着我的样子。”
他说不出话来，只是盯着地面看。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想让我走，自己留下来挡住这些东西。
可我怎么可能扔下他一个人？
远处传来脚步声。谢雨辰从竹林里走出来，脸上带着那种让人看了就烦的笑容。
“天真，”他说，“你逃不掉的。”
“什么意思？”我站起来。
“张家的血脉已经认主了。你的图腾在发光，就是最好的证据。”他伸出手，露出手腕内侧一个和我图腾形状相似的疤痕，“我们是一样的人。”
“放屁！”我咬牙，“我姓吴，我是长沙吴家的人。”
“可你也是张家最后的血脉。”谢雨辰往前一步，“你母亲当年为了保你，用了替身。你以为躺在祭坛上的是她？那是假的。她去了镜湖深处，就是为了等你。”
我感觉手腕上的图腾突然发热，像是有人往我血管里灌了滚烫的铁水。我踉跄了一下，张起灵立刻扶住我。
“别听他胡说。”他说，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谢雨辰笑了：“小哥，你也知道真相吧？你为什么一直守着他？是因为你答应了他母亲？还是因为……你真的在乎他？”
张起灵的手紧了紧，却没有松开我。
“若我选择不做张家之主呢？”我问他。
“不可能。”谢雨辰摇头，“血已认主。你越是抗拒，它就越要找你。”
话音刚落，地面突然震动起来。我低头一看，发现地上的符文开始发光，那些朱砂画的图案像是活了过来，在地上游走。
我的图腾越来越烫，像是要从皮肤里跳出来。我咬紧牙关，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流。
“天真，别看。”张起灵一把将我搂进怀里，他的胸膛贴着我的背，我能感觉到他剧烈的心跳。
“有我在，没人能动你。”他说。
可我知道他在骗我。他整个人都在发抖，是伤势太重了。刚才在湖里，他为了救我强行压制图腾波动，现在毒性已经蔓延到全身。
“放手吧，小哥。”谢雨辰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你护不住他的。”
我不确定是幻觉还是真的，耳边响起了我妈的声音：“邪儿……回来吧……”
“闭嘴！”我大喊，一拳砸在地上。掌心渗出一滴血，正好落在符文中央。
整个竹林瞬间亮了起来。符文像一条条发光的蛇，从地上爬起来，缠绕着我们的脚踝。
“天真！”张起灵想拉开我，但已经来不及了。图腾的光从我手腕蔓延到全身，像是要把我撕碎。
我看到了画面——
我妈站在祭坛前，手里拿着匕首。她回头看我，眼里含着泪。然后她转身，把匕首刺进自己的心脏。
“不！！”我尖叫。
“天真！看着我！”张起灵的手捧住我的脸，强迫我看着他。他的眼睛里有金光流转，像是要烧起来。
“我是真的，”他说，“只有我是真的。”
我盯着他，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你答应过我的。”我说，“你说过要带我回家。”
“我说过。”他抹掉我脸上的泪水，“门开了，我会带你回家。”
谢雨辰在远处冷笑：“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逃过去？天真，你注定是张家的邪君。”
他话音未落，林子里浮现出七个黑影。他们穿着和张起灵一样的黑衣，但眼神空洞，像是被人抽走了魂。
“邪君归位……”黑影们齐声低语。
我感觉图腾快要爆炸了，疼得我跪倒在地。张起灵也跟着跪下来，一只手按着我的后颈，另一只手捂着胸口的伤口。
“撑住。”他说，“我在这儿。”
“我不想做张家之主……”我哭着说，“我想做个普通人……”
“那就做你想做的。”他低头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指尖还带着血，“我会一直守着你。”
那一刻，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黑影们化作烟雾散去，符文也慢慢暗淡下来。
谢雨辰站在远处看了我们一眼，转身离开。
“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我靠在他肩上问。
“我说过，门开了，我带你回家。”他低声回答。
月光下，我们相依在一起。图腾的光微弱地闪着，像星星一样。
远处的湖面泛起涟漪，一圈接一圈，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醒来。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