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饭店顶层的包厢里,烛光摇曳。我靠在椅背上,手腕内侧的图腾隐隐发烫。张起灵坐在我旁边,黑金古刀横在腿上,刀锋上的血渍还没干。
黑瞎子正用铜钱刮着桌角的朱砂,黎簇握着绷带的手掌结满老茧。谢雨辰端着茶杯,白瓷映得他指尖发青。
"天真,"谢雨辰把茶杯转了个方向,"你真以为那道封印能困住张家血脉?"
张起灵的刀鞘重重磕在桌上:"至少比放任自流强。"
空气里飘来檀香,和母亲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我扯了扯领口,图腾突然刺痛。张起灵立刻站起身,站在我椅子背后。
黑瞎子突然开口:"其实张家古楼里藏着血契钥匙——"
话音未落,我的金镯碎片开始震动。三十七块残片在口袋里互相碰撞,像要重组形状。张起灵的手按上我的手腕,体温顺着血管往上爬。
"别碰!"我猛地抽回手,掌心血痕渗出更多红痕。碎玉在口袋里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敲打青铜门。
谢雨辰笑了:"看看这纹路,多像你母亲留在金镯上的印记。"
"你们当我不存在是吧?"我抓起茶壶往地上摔。瓷器炸开时,金镯碎片突然悬浮起来,在空中拼出"归位"两个字。
窗外惊雷炸响,烛火剧烈晃动。谢雨辰的手指划过我的图腾,凉得像冰。张起灵瞬间抽刀,刀锋抵住谢雨辰喉咙。
"退后。"
"小哥,"我抬头看他,"你到底在怕什么?"
他的喉结动了动,没说话。雨水顺着玻璃窗往下淌,在我们倒影上划出道道泪痕。
我起身往洗手间走,袖子下的图腾烧得厉害。张起灵跟着出来,在走廊转角处停下。烛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
我卷起袖子看图腾,冷汗滑进衣领。张起灵伸手想触碰又收回手指,转身挡住其他包厢透出的灯光。
"你总是这样,"我低声说,"什么都不告诉我。"
他低头看着我渗血的掌心:"因为你会受伤。"
"可我现在就受伤了。"
远处传来乌鸦叫声,和记忆里母亲怀中的声音重合。我想起邪君手中那块玉佩,花纹和金镯一模一样。
谢雨辰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要不要试试打开它?"
我转身看见他手里拿着滴血玉佩,和之前在密室见到的一模一样。张起灵横刀挡在我面前,刀锋映出谢雨辰苍白的脸。
"让开。"谢雨辰的声音带着蛊惑,"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真相吗?"
我的图腾突然剧痛,三十七块金镯碎片同时发光。空气中飘来檀香,混着血腥气。金光中浮现"归位"二字,比之前更加清晰。
张起灵的手按上我肩膀:"别听他的。"
"为什么?"我盯着他眼睛,"因为你是受人之托,还是因为你早就知道一切?"
他的手指收紧,却依然沉默。窗外雷声越来越近,像有什么东西在逼近。
谢雨辰的手抚上我手腕,冰凉的触感让我浑身一颤:"你本就是张家之主,何必委屈自己?"
张起灵的刀鞘撞上墙壁,发出巨响。烛火全灭,整个走廊陷入黑暗。只有我们的图腾发出微光,在墙上投下交错的影子。
我感觉意识在模糊,耳边响起母亲的声音。檀香愈发浓烈,混着药草和血腥气。金镯碎片突然飞向空中,在我们头顶旋转。
"天真!"张起灵抓住我手腕。
我最后看到的是他眼里的焦急,还有谢雨辰嘴角的笑意。然后整个人被金光吞没,耳边只剩风声呼啸。
等我再睁眼时,发现自己站在陌生的石室里。四周刻满张家古文,正中摆着青铜棺材。檀香从棺材缝隙里渗出,让我想起母亲的怀抱。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转身看见张起灵提着刀冲进来。他脸色煞白,额角有道新鲜的伤口。
"别过来!"我后退两步,"否则我就..."
话没说完,棺材盖子突然掀开。一团黑雾涌出,缠上我的手腕。张起灵一刀劈开黑雾,却被反震力推开。
我感觉图腾在皮肤下蠕动,金镯碎片自动拼接成完整金镯。古文字浮现在空中,组成熟悉的咒语。
"你终于来了,"黑雾中传出母亲的声音,"该回家了。"
张起灵捂着伤口往前扑:"别听她的!"
我看着他染血的衣领,想起一路上他的守护。可金镯越来越烫,身体不由自主往前飘。
"天真!"他抓住我手腕,"看着我!"
我抬头看他,发现他眼角有道细小的伤疤,像眼泪的痕迹。黑雾突然暴涨,将我们包围。
最后一刻,我听见无数声音在耳边回响:谢雨辰的蛊惑、黑瞎子的警告、母亲的呼唤。还有张起灵说的那句:"这次,我们一起走。"
石室里的空气像凝固的琥珀,檀香味浓得能滴出水来。我后退半步,脚跟撞上青铜棺沿。张起灵握刀的手指节发白,额角血痕在幽蓝磷光下泛着诡异的红。
"天真!"
他冲过来时带起一阵风,掀开我额前碎发。我闻到他身上混着铁锈味的松木香,和母亲旧衣橱里的味道一模一样。棺材里突然伸出苍白的手,指尖搭上我手腕。
"别碰他!"张起灵一刀劈下。
断肢跌在地上,化作青烟。更多手臂从棺缝里伸出来,像扭曲的藤蔓缠住我的脚踝。金镯自动收紧,烫得皮肤滋滋作响。张家古文在空中浮现,组成我从未见过的咒语。
"这是你该来的地方。"母亲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
张起灵拽住我手腕往身后藏,刀锋划出银弧。黑雾腾空而起,将我们隔开。我踉跄着撞上石壁,后脑勺磕出闷响。古文字开始旋转,在张起灵瞳孔里映出跳动的金光。
"小哥!"我喊得嗓子发疼。
他转身的动作顿了顿,肩头黑雾如墨汁般晕染。谢雨辰的声音突然在头顶炸响:"吴邪,接住!"玉佩划破空气砸向棺材,与飞溅的黑雾撞在一起。
轰鸣声中,张起灵扑过来将我护在身下。瓦砾簌簌落下,我听见他急促的心跳贴在我背上。金镯碎片突然震动,玉佩残片竟从他怀里滚落。
"原来你早就..."我盯着那截熟悉的花纹。
他咬紧牙关没说话,黑雾却顺着伤口往他脖颈爬。我扯开他衣领,那道疤正在渗血,形状和母亲锁骨上的完全一样。棺材盖砰然合拢,地面开始震颤。
"天真,快走!"黑瞎子的声音从裂缝传来。
黎簇举着火把冲进来,火苗照亮棺材上的封印。符文正在褪色,金粉簌簌往下掉。张起灵突然抓住我肩膀,把我推向出口。"走!"
"那你呢?"
"别管我!"他反手将门关死,月光透过缝隙照见他眼角的伤疤——那根本不是伤疤,是胎记,和我掌心的纹路一模一样。
我转身去拉门,却听见他在里面咳嗽。一声,两声,带着血沫的声响让我太阳穴突突直跳。金镯突然发烫,记忆像洪水般涌来:密室里模糊的身影,母亲最后的拥抱,还有那个雪夜,抱着婴儿消失在雪山下的两个背影。
"原来如此..."我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棺材发出破裂声,张起灵的身影在强光中越来越淡。我冲上去时只抓到一片衣角,那截布料落在地上,露出内衬里绣着的字——是我从未用过的小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