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书桌前,手腕上的图腾又开始发烫。这三天来,它就像个活物一样在我皮肤下游走,时而滚烫时而冰冷。窗外的风把竹叶吹得哗啦响,可那串挂在檐下的铜铃却纹丝不动。
张起灵靠在窗边,从昨天晚上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他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但我知道他没睡。他的呼吸声太轻了,像是怕惊扰到什么。自从西厢房那晚之后,他就再也没靠近过我。不是因为伤势——黑瞎子说他恢复得比想象中快得多——而是因为他知道我在躲着他。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我突然开口。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自己声音有多冷。
张起灵没动,但他的手指在窗棂上收紧了些。木屑簌簌落在翻开的书页上,正好盖住了"献祭"那个词。
"谢雨辰知道,小哥你也知道。"我把手按在书桌上,掌心的血痕在昏暗的烛光下泛着红光,"我母亲的事。"
他终于转身了。月光从他背后照进来,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我这才发现他脸色比我想象的还要苍白。
"有些真相,"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擦过喉咙,"不该由我来告诉你。"
我猛地站起来,椅子在身后发出刺耳的声响。"可你还是选择了隐瞒。你觉得我承受不了?还是说..."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口,那里藏着母亲留下的银镯碎片,"你觉得我不该知道?"
张起灵往前迈了一步。他的影子笼罩住我时,我闻到了淡淡的药香和血腥气混合的味道。这味道让我想起在镜湖底,他把我拉回来时身上的气息。
"现在你知道了。"他说。
茶盏在桌上晃了一下,水面倒映着我们之间越来越远的距离。我抓起茶盏想说什么,突然听见门扉震动的声音。黑瞎子闯进来时,我手里的瓷片已经割破了指尖。
"霍道夫留下的。"黑瞎子把东西放在桌上,"藏在他鞋底。"
那是一块巴掌大的铜片,上面刻着奇怪的纹路。当我的血滴在上面时,那些纹路突然亮了起来。我看见血红色的宫殿,看见母亲跪在地上画符,看见她手腕上的银镯和我的图腾重合在一起。
"归位之门..."我念出铜片背面的字,声音突然变得很轻。那四个字正在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是干涸多年的血迹重新被唤醒。
张起灵的手突然扣住我的手腕。我们的血液在接触的瞬间开始发光,铜片上的纹路与我皮肤下的图腾产生了共鸣。我听见母亲的声音,她在叫我回家。
"她叫我回家..."我喃喃自语。
"这里才是你的家。"张起灵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的拇指擦过我眼角,就像在西厢房里那样。
黑瞎子倒抽一口冷气:"这纹路...和张家古墓入口的一模一样。"
我看着我们交握的手,血光与金光交织在一起。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他始终不肯让我靠近那个血色的宫殿。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他知道我会选择回去。
"我们得走了。"黑瞎子转身收拾东西,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们一眼。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张起灵时,我注意到角落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半截金丝蜈蚣的触须缩回阴影中,像极了那天在西湖底看到的样子。
"他们来了。"我说。
张起灵松开我的手,往门口走去。他的背影依旧挺拔,只是步伐比平时慢了许多。我知道他在等我跟上,就像他一直在等我做出选择。
书桌上,被风吹起的书页停在了"血脉归位"那一页。窗外,阴云密布的天空透出最后一缕夕阳的余晖。我知道这次的选择会带我去哪里,但至少这一次,我要自己决定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