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手腕上若隐若现的张家印记,那东西像是活的一样,在皮肤下游走。张起灵坐在床边,和昨天晚上一样,一步都没离开过。黑瞎子靠在窗边,手里还攥着那几枚铜钱,铜钱已经发黑了。
"你睡一会儿吧。"我说。
他没说话,只是往我这边偏了点头。外面传来脚步声,苏万和杨好在外头收拾东西。他们说这地方是当年老九门留下的秘密据点,后来被封了。
"走吧。"张起灵突然开口。
我看窗外,月亮还没落。今天是满月,断桥边上肯定人多。我们得趁着夜色混进去。
茶楼看着破旧,但里面收拾得很干净。墙上的字画都褪色了,月光照进来的时候,那些墨迹像是会动。我走在最前面,每一步都能听见自己心跳。手腕上的金镯突然发热,烫得我差点叫出声。
黑瞎子本来还在调侃气氛,现在却皱着眉头不说话。
"怎么了?"我问他。
"没事。"他摇摇头,"就是觉得这地方有点意思。"
我们在角落坐下。我强忍着不适,目光扫过四周。茶楼里只有几个客人,都缩在角落里,看不清脸。老板是个驼背的老头,端着茶壶过来,手抖得厉害。
"几位喝点什么?"他问。
我没答话,盯着他手上的戒指。那是个很特别的图案,张家的图腾。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要壶龙井。"张起灵替我说了。
老头点点头走了。我等他走远,悄悄指了指他手上的戒指。张起灵微微颔首,示意我知道得对。
我慢慢往角落挪,那里有个暗格。手指刚碰到木板,腕上的金镯就发出嗡嗡的响声。暗格开了,里面是一卷泛黄的地图。我刚要拿起来,整个茶楼就开始震动。
"快走!"黑瞎子第一个站起来。
黎簇突然从门外冲进来,脸色苍白。
"你们不能去!"他说。
"为什么?"
"钥匙不是你。"他说这话时,眼神飘向张起灵,"是别人。"
"谁?"我急了。
蜈蚣蛊突然剧烈扭动,疼得我跪在地上。张起灵一把扶住我,掌心的温度让我稍微缓过劲来。我抬头看他,他眉头紧皱,眼里全是担忧。
"走!"他说。
我们从后门溜出去,直奔断桥。湖面泛着诡异的红光,像是血水。我看着水面,突然想起那个纸条上写的"月圆夜,断桥边"。
"准备下水。"张起灵说。
我深吸一口气,往水里跳。湖水冰冷刺骨,但我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其他人也陆续下来。我在水底看到了一扇门,上面刻着张家的标记。黎簇游到我身边,突然被机关划伤。鲜血在水里散开,惊动了墓里的守卫。
我游到门前,发现石碑上有熟悉的字迹——三叔的笔迹。
"你终于来了。"四个字刺进眼里,我眼前一黑。耳边响起三叔的声音,他在说什么我听不清,但能感觉到他在哭。
"天真!"张起灵抓住我的手。
我低头看自己的身体,红色的纹路已经蔓延到胸口。金镯开始发烫,和墓门上的图案完全契合。墓门缓缓打开,我看见里面的壁画。一幅幅都是关于我的,从小到大的事。最后一幅画上写着:"钥匙是他被封印的记忆。"
我想起来了,小时候在吴家老宅,爷爷在我额头上画符的场景。那是封印,封住了我最重要的记忆。
"天真!"张起灵的声音把我拉回来。
我看见黑瞎子启动了铜钱阵,挡住了墓室里涌出来的黑气。金镯完全吸收了我的血,变成一道印记。
"别碰那东西!"张起灵喊。
我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被什么东西拉了进去。意识模糊前,我听见一个温柔又陌生的女声:"你终于来了。"
睁眼一看,周围是血红色的迷雾。我看不清前方,但能感觉到有人在靠近。那身影越来越近,我屏住呼吸。
"三叔?"我试探着喊。
"不是。"女声回答,"我是你妈妈。"
我听见她说"妈妈"这两个字的时候,手腕上的金镯突然发出刺目的红光。张起灵的手还抓着我,我能感觉到他的手指在颤抖。
"别碰他。"血契使者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这是张家之主的觉醒仪式。"
"住口!"张起灵猛地把我拉到身后。他的动作太快,我踉跄了一下,手扶在石壁上。那些壁画突然亮了起来,光芒顺着我的指尖蔓延。黑瞎子已经摆好了铜钱阵,但那些铜钱正在疯狂跳动。黎簇捂着伤口靠在角落,脸色惨白。整个墓室都在震动,壁画上我的画像开始扭曲。
"天真,别看那些画。"张起灵低声说。他的刀已经出鞘,刀锋映出我脸上浮现的张家印记。"看着我。"
那个女声又响起。血雾中的人影慢慢走近,我能感觉到某种熟悉的气息。不是三叔那种熟悉的气息,而是更深层的、刻在骨子里的感觉。
张起灵突然攥紧我的手腕:"你感觉到了吗?"
我点点头。血管里的蜈蚣蛊在躁动,但更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回应血雾中的存在。金镯的碎片扎进皮肤,一阵剧痛后,我看见了画面。老宅的阁楼上,一个小男孩在哭。有个女人在给他包扎伤口,她的脸我看不清。记忆里传来她的声音:"没事的,妈妈在这里。"
"不..."我捂住头,那些画面太真实了。这不是幻觉,是我的记忆。
"接受它。"女人说,"接受你本该有的力量。"
"不行。"张起灵的声音像一盆冷水浇下来,"那会毁了他。"
我抬头看向张起灵,发现他眼角有道细小的伤口。血珠顺着脸颊滑落,在接触到地面的瞬间,整个墓室突然安静了。
"张日山告诉你的秘密,现在该告诉他了。"女人的声音变得冰冷。
张起灵的手指收紧:"现在还不是时候。"
"什么时候才是时候?等他死在谢家手里?还是等他被吴家的封印困死?"
我后退一步:"你们都知道些什么?"
话音未落,墓室顶部突然落下一道光柱。金镯的印记开始发烫,我感觉意识又要模糊。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张起灵瞳孔剧烈收缩,他终于说了那句话:
"你是张家最后的血脉。"
血雾翻滚着将我们吞没。我感觉自己在往下坠,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呼喊声。金镯炸裂的瞬间,我看到了无数个自己。每个我都站在不同的时间点上,而他们都望着同一个方向。
"天真!"
张起灵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想回应他,却发现发不出声音。血雾中伸出一双手,温柔地抚上我的脸。
"别怕。"那个声音说,"妈妈在这里。"
我感觉身体被撕扯成两半。一半留在墓室,另一半被拽进了某个未知的空间。在那里,我看到了青铜门的另一面。那不是一扇门,而是一面镜子。镜子里站着的是...
"小哥!"
我猛然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断桥边。月光惨白,照在湿漉漉的石板上。张起灵蹲在我旁边,手里握着半截黑金古刀。他的脸色比月光还要苍白。
"你...你怎么..."
"别说话。"他按住我的肩膀,"先休息。"
我挣扎着坐起来,发现手腕上浮现出一个诡异的图腾。那图案和墓门上的一模一样。
"发生什么了?"我问。
没人回答我。黑瞎子收起报废的铜钱,难得沉默。谢雨辰站在阴影里,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小哥呢?"我突然意识到不对。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张起灵不见了。
"他..."黎簇欲言又止,"他被困在门里了。"
我猛地站起来,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张起灵最后的表情浮现在脑海里——那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慌乱。
"我要回去找他!"
"不行!"黑瞎子抓住我的胳膊,"门已经关上了。现在贸然打开,只会害了他。"
我甩开他的手,盯着平静如初的湖面。月光下,水面泛着最后一道涟漪。
"游戏才刚开始。"谢雨辰轻声说,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我握紧胸前的玉佩,想起那句"信你心中所爱"。断桥边的晨雾渐渐升起,将一切都笼罩其中。
\[未完待续\]我瘫坐在断桥边,湿漉漉的衣襟还在往下滴水。月光已经移到湖心,照出一圈圈诡异的波纹。张起灵不见了,就像当年三叔消失时一样。
黑瞎子蹲下来捡起半截黑金古刀,金属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痕。"这下可有意思了。"他说话时嘴角扯了扯,但没像往常那样笑。
我盯着自己手腕上新浮现的图腾,那东西像是活的一样在皮肤下游走。和张家印记很像,却又有些不同。黎簇想凑近看,被谢雨辰一把拉住。
"别碰他。"谢雨辰说这话时,眼神飘向湖面。水面倒映着我的影子,那影子突然咧开嘴笑了。
我猛地站起来,脚下一滑差点栽进湖里。张起灵最后的表情浮现在脑海里——那不是慌乱,是恐惧。他从来不会害怕什么,除非...
"除非他知道门后面有什么。"我喃喃道。
没人接话。远处传来夜鸟凄厉的叫声,惊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额头开始发烫,那种感觉就像小时候发烧,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回城。"黑瞎子拍拍我肩膀,"天亮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我跟着他们往停车的地方走,每一步都踩在潮湿的青石板上。断桥边的雾气越来越重,连呼吸都带着一股铁锈味。谢雨辰走在最后面,我能感觉到他在观察我。
车子发动时,我看见后视镜里闪过一道白影。不是张起灵,那身形要高大得多。金镯残片扎进皮肤,一阵刺痛后,我听见耳边响起那个女声:"你该回家了。"
"天真?"黎簇坐副驾驶,回头看着我。
我没回答。额头上的温度在升高,视线开始模糊。那些画面又来了:老宅的阁楼、母亲的背影、血迹斑斑的符纸...不对,这些都不是我的记忆。
"天真!"
我听见有人喊我,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额头突然炸开剧痛,等我再睁眼时,发现车子停在路边。谢雨辰和黑瞎子正在争论什么。
"他现在不能去人多的地方。"
"你以为待在荒郊野岭就安全了?你没看见他脸上的印记吗?"
我摇下车窗,夜风卷着水汽扑进来。湖面泛起诡异的红光,那些波纹组成了字——"跟我回家"。
"停车!"我猛拍前面座椅。
司机还没反应过来,我已经推开车门往外跑。身后传来急刹车的声音,还有黎簇的喊叫。但我停不下来,双脚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
雾气中隐约现出一条小路,通往湖心深处。我沿着那条路奔跑,直到双脚陷入泥沼。湖水漫过膝盖时,我听见那个声音又响起了:"我的孩子..."
"天真!"
这次是黑瞎子追来了。他一把抓住我衣领,却突然松手。我回头看他,发现他正盯着我脚下。水面上漂浮着一张泛黄的符纸,上面是爷爷的笔迹:"封印已破"。
整片湖水开始翻涌,我感觉胸口的蜈蚣蛊在躁动。金镯彻底碎裂,碎片扎进手腕的瞬间,我看到了青铜门后的画面。那不是镜子,是一间血红色的房间。房间中央站着个女人,她转过身来...
"妈妈?"
我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女人伸出苍白的手,掌心有道和我一模一样的胎记。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张起灵为什么害怕——他早就知道这一切。
"别过去!"
熟悉的吼声从背后传来。我还没来得及回头,整个人就被扑倒在地。张起灵不知从哪冒出来,他浑身湿透,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但他的手还抓着我,像要把我从某个深渊里拽回来。
"你疯了吗?"他喘着粗气说,"你知道那后面是什么吗?"
我望着逐渐消散的女人身影,轻声问:"她是我的母亲?"
张起灵的手指收紧:"不是。那是你想看到的幻象。"
湖面突然剧烈震动,我们脚下的土地开始塌陷。黑瞎子和谢雨辰冲过来拉住我们,四个人一起摔在岸边。最后一眼,我看见那张符纸慢慢沉入水底,带着"封印已破"四个字消失不见。
我躺在地上大口喘气,额头的烧意渐渐退去。但手腕上的图腾还在隐隐发烫,和张起灵掌心的温度纠缠在一起。远处传来警笛声,大概是惊醒了附近居民。
"先离开这里。"谢雨辰说。
没有人反对。我最后看了眼平静下来的湖面,突然想起那个女人说的话:"游戏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