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突然下得更急了，噼里啪啦打在破败的屋顶上，像是有人拿着鞭子在抽。油灯的火苗又开始疯狂摇晃，墙上的影子扭曲得更厉害了，张牙舞爪的，看着跟活过来似的。
张日山已经走到门口，背影挺拔得像杆枪，风衣下摆还在往下滴水，在地上积了一小滩水洼。他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眉头紧锁。
"不对劲。"他沉声道，声音不高，却让屋里的气氛瞬间凝固，"雨声太吵了。"
我愣了一下，没明白他什么意思。下雨声吵不是很正常吗？
黑瞎子却脸色一变，迅速走到另一个窗口，撩起破旧的窗纸往外看。"他妈的，还真来了。"他低骂一声，转身看向我们，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早就没了，"数量不少，日山老爷子，看来对方是下血本了。"
张起灵没说话，直接拔刀。"噌"的一声轻响，黑金古刀出鞘，在昏暗的油灯下闪着寒光。他左手一把握住我的胳膊，把我往柱子后面拉。
"待在这里，别动。"他语气低沉，手上的力道却不容拒绝。
我还没站稳，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拖着什么重物在泥地里走，"沙沙沙"的，还夹杂着骨头摩擦的"咔咔"声。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密，听得我头皮发麻。
"妈的，是粽子！"柱子后面的黎簇突然喊了一声，声音都带了哭腔，"好多粽子！从四面八方过来的！"
我赶紧凑到窗边，小心地撩开一条缝往外看。这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没把魂吓飞了。
外面的雨幕中，影影绰绰全是人影。不，不能说是人影，那些东西走路的姿势太奇怪了，歪歪扭扭的，有的胳膊都快甩到天上去了，有的腿像是没长骨头似的，拖着地走。更吓人的是，它们根本不怕雨，就那么直挺挺地往义庄这边涌过来，绿油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
"砰！砰！砰！"不知道谁先撞到了门板，整扇门都在晃悠，上面的木板"吱呀"作响，感觉随时都能散架。
"所有人找好位置！"张日山大吼一声，总算有了点九门协会会长的样子，"王灿，带两个人守后门！其他人跟我守前门！霍道夫，你带吴邪去里屋，锁好门，无论听见什么都别出来！"
"我不去！"我立刻反驳，"要走一起走！"这种时候把我藏起来算什么事？把我当累赘吗？
张日山还想说什么，黑瞎子突然一把拉住他："别废话了，没时间了！"他指了指门口，"天真留在这里反而安全，小哥能护住他。"
张起灵看了我一眼，没说话，但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让我听他们的。
"可是..."我还想争辩。
"听话！"张日山难得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跟我说话，"这不是闹着玩的，那些东西不怕枪，子弹打不死！"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巨响，前门直接被撞开了一条缝，一只惨白的手伸了进来，指甲又黄又长，看着就吓人。
"操！"王灿骂了一声，拿起旁边一根粗壮的木棍子就砸了过去，"给老子滚！"那只手被砸中，猛地缩了回去。
但这只是开始。紧接着，更多的撞门声传来，门板上的裂缝越来越大。
"吴邪，走！"霍道夫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就要往里面的小房间拖。
我回头看了一眼张起灵，他已经走到了门口，黑金古刀在他手里稳得像长在他身上一样。黑瞎子也靠了过去，手里多了两把短刀，刀身闪着冷光。张日山拔出一把匕首，眼神锐利得像鹰。
"别愣着了！"霍道夫又使劲拉了我一下。
我被他拽着往里面走，心里七上八下的。这种躲在后面让别人保护的感觉，真他妈憋屈。
"哐当！"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前门彻底被撞开了。紧接着就是粽子嘶哑的嘶吼声，以及兵器碰撞的"当当"声。
霍道夫把我推进里屋，反手就把门闩插上了。这房间很小，只有一张破床和一个掉了漆的木头柜子，墙角结满了蜘蛛网。窗户也很小，还被木板钉死了，透不进多少光。
"待在这里，别出声。"霍道夫喘着气说，额头上全是汗，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累的。
我没理他，走到门边，想透过门缝看看外面的情况。但这破门连条缝都没有，只能听见外面传来各种嘈杂的声音。粽子的嘶吼声，兵器碰撞声，还有人的怒吼声。
"霍道夫，那些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忍不住问。九门这么多人，竟然对一群粽子这么忌惮？
霍道夫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不是普通的粽子...是养出来的凶尸，身上有尸毒，被碰到就完了...而且它们不怕疼，不怕子弹，除非把脑袋砍下来，或者用糯米...可是我们没带多少糯米..."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砰"的一声，我们身后的窗户被撞了一下。木屑簌簌往下掉。
我和霍道夫同时回头，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后...后门也有？"霍道夫的声音都抖了。
"王灿他们呢？"我急道。刚才张日山不是让他去守后门了吗？
"不知道...可能..."霍道夫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王灿他们可能已经...
又是"砰"的一声，窗户被撞得更厉害了，一根木条眼看就要断了。外面隐约传来粽子的嘶吼声。
"怎么办？"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霍道夫就是个医生，手无缚鸡之力，指望他打架根本不可能。
霍道夫也慌了神，四处张望，好像想找点什么当武器。这房间里除了床和柜子就没别的了。他突然眼睛一亮，看向墙角的一根铁棍，可能是以前修房子剩下的。
他刚想去拿，突然又"砰"的一声巨响，这次不是窗户，是我们刚才插死的门！有人在外面砸门！
"谁？"我紧张地问。
没人回答，只有一下接一下的砸门声，力道大得吓人，整个门框都在晃。
"不...不会是粽子吧？"霍道夫吓得脸都白了，连连后退。
我也觉得不对劲。粽子虽然力气大，但动作没这么利落。砸门的节奏很有规律，不像是粽子那种胡乱冲撞。
难道是...敌对阵营的人？故意驱使粽子来围攻，然后趁乱进来抓我？
想到这里，我心里更慌了。外面有粽子，里面有敌人，这是被包抄了啊！
"哐当！"一声巨响，门上的木头被砸掉了一块，露出了一个洞。一根手指粗的钢管伸了进来，开始撬门闩。
霍道夫吓得腿都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咬咬牙，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我环顾四周，看到床上的破被子，突然有了主意。
"霍道夫，把那个柜子推过来！顶住门！"我大喊一声，自己先跑到床边，抓起被子。
霍道夫这才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跑到柜子旁边，使出吃奶的力气推柜子。那柜子看着不大，却死沉死沉的。
我把被子揉成一团，走到门边，眼睛死死盯着那个被砸出来的洞。等会儿只要门被撬开，我就把被子蒙上去，先争取一点时间再说！
"咣当！"门闩终于被撬断了，门板猛地向内打开。霍道夫刚把柜子推到一半，见状赶紧用身体去顶。
我趁机把手里的被子扔了过去，正好蒙住了门口那人的脸。
"妈的！"门口传来一声咒骂，听声音是个男人。
我和霍道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恐。真的有人！
那人很快就扯掉了脸上的被子。我这才看清，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衣，脸上戴着个鬼面具，手里拿着一把匕首，眼神凶狠地盯着我们。
"吴邪，跟我走一趟吧。"他声音沙哑，听着让人很不舒服。
"你是谁？"我强作镇定地问，同时慢慢后退，想找点什么当武器。
那人没回答，直接朝我扑了过来。霍道夫尖叫一声，闭着眼睛胡乱挥舞着手臂，居然真的拦住了他一下。
就趁这功夫，我抄起旁边的一个破花瓶，朝着那人的脑袋就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花瓶在他头上开了花，碎片四溅。那人被砸得晃了一下，血顺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看起来更吓人了。
"找死！"他怒吼一声，一把推开霍道夫。霍道夫惨叫一声，撞在墙上，捂着胳膊蜷缩在地上。
这下没人拦着他了。他一步步朝我逼近，眼神里的杀意像是要把我吃了。
我吓得连连后退，后背抵到了墙角，已经退无可退了。看着他手里明晃晃的匕首，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闭上眼睛等死。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
"砰！"
那声音太大了，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我猛地睁开眼，只见那个面具男动作一僵，胸前出现了一个血洞，鲜血汩汩地往外冒。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然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死了。
我愣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谁开的枪？
"天真！你没事吧？"门口传来黑瞎子的声音。我抬头一看，只见黑瞎子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手枪，枪口还冒着烟。他脸上又恢复了那玩世不恭的笑容，但眼神里却带着一丝紧张。
"瞎...瞎子？"我结结巴巴地说，"你怎么来了？外面的粽子..."
"放心，有小哥和日山老爷子呢。"黑瞎子走进来，顺手关上门，"倒是你，差点就成了别人的下酒菜了。"他踢了踢地上的尸体，"这些杂碎，居然想趁乱摸鱼。"
霍道夫也从地上爬了起来，捂着胳膊，脸色苍白："吓死我了...谢谢你，黑眼镜。"
"谢我干什么。"黑瞎子摆摆手，"要谢就谢我们家天真命大。对了，你的胳膊怎么样？"
霍道夫皱着眉："可能...可能骨折了。"
黑瞎子啧了一声："麻烦。"他转头看向我，"走吧，这里不安全，先出去再说。"
我点点头，跟着他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外面传来张起灵的一声闷哼。我心里一紧，赶紧跑了出去。
眼前的景象让我惊呆了。
整个义庄大厅里一片狼藉，地上躺满了粽子的尸体，有的脑袋被砍下来了，有的肚子被剖开，露出黑黢黢的内脏，散发着一股恶臭。油灯倒在地上，火已经灭了，只有几根蜡烛还在燃烧，照亮了满地的鲜血和泥浆。
张日山靠在墙边，胸口在流血，脸色苍白，但手里的匕首依然紧握。王灿和另外几个九门的人也都挂了彩，正在吃力地对付最后几个粽子。
而张起灵...张起灵半跪在地上，左手捂着右臂，鲜血从他指缝里不断涌出，滴落在地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红。他的脸色比纸还白，嘴唇干裂，但手里的黑金古刀依然稳稳地插在地上，支撑着他没有倒下。
"小哥！"我大喊一声，冲了过去。
"别过来！"张起灵抬起头，对我吼道。这是他第一次对我这么大声说话。
我愣在原地，看着他。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脚下一滑，差点摔倒。低头一看，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滩血红色的液体，黏糊糊的，像是血，又不完全是。这液体顺着地板的缝隙，慢慢朝张起灵的方向流过去。
"小心！那是尸毒！"黑瞎子突然大喊一声，冲过来想拉我。
但已经晚了。那液体已经流到了张起灵的膝盖边。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抽搐了一下，握着刀柄的手开始剧烈颤抖。
"啊！"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脸上青筋暴起，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整个人都在发抖。
"小哥！"我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上危险了，冲过去就想扶他。
"别碰他！"张日山挣扎着站起来，想要阻止我，"他中了尸毒，会传染的！"
但我已经碰到张起灵了。他的皮肤烫得吓人，像着了火一样。我刚想缩手，他却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像是要把我的骨头捏碎。
"天真..."他看着我，眼神涣散，好像已经认不出我了，"快走...杀了我..."
我心里一痛，眼泪差点掉下来。"呸呸呸！说什么胡话呢！你不会有事的！"我死死地抱住他，"你答应过要保护我的，不准耍赖！"
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张起灵的身体一僵，然后他猛地把我推开。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朝我的胸口刺来！
是那个之前假装死亡的面具男！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正狞笑着朝我扑来！
张起灵挡在了我面前。那把匕首毫不留情地刺进了他的后背，没柄而入！
"小哥！"我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张起灵慢慢地转过身，看着我，嘴角竟然还带了一丝微笑。"天...真..."他想说什么，但刚一张嘴，鲜血就从他嘴里涌了出来，溅了我一脸。
然后，他的身体晃了晃，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砸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埃。黑金古刀从他手里滑落，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外面的雨声，粽子的嘶吼声，打斗声，全都消失了。我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还有眼泪砸在地上的声音。
"小...哥..."我颤抖着伸出手，想要去碰他，却又不敢。
"妈的！老子杀了你！"黑瞎子怒吼一声，冲上去对着那个面具男连开数枪。那面具男身上瞬间多了好几个血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倒了下去，这次是真的死透了。
张日山也走了过来，看着地上的张起灵，神情复杂。
我慢慢蹲下身，伸出颤抖的手，碰了碰张起灵的脸。他的皮肤已经开始变冷了。
不...不会的...他可是张起灵啊...他怎么可能会死...
我把他的头抱起来，放在我的膝盖上。他的头发湿漉漉的，沾着血和泥。我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
"小哥...醒醒...你醒醒啊..."我哽咽着说，"你不是要保护我吗...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他没有任何反应，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吴邪..."张日山拍了拍我的肩膀，声音沉重，"节哀..."
"节哀？"我抬起头，眼神空洞地看着他，"你让我怎么节哀？他是因为我才死的！要不是为了救我..."
"这不怪你。"张日山叹了口气，"是我们太大意了。"
我低下头，看着张起灵的脸，心如刀绞。我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也是这样，面无表情，沉默寡言。可是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成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他总是默默地保护我，为我挡下所有危险，从来不求回报。
而现在...他却因为我死了...
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到张起灵的手指动了一下。
我心里一动，难道...？
我屏住呼吸，紧紧盯着他的手。
他的手指又动了一下！这次更明显了！
"他...他动了！"我激动地大喊，"小哥没死！他还活着！"
黑瞎子和张日山都凑了过来。张日山伸手摸了摸张起灵的颈动脉，然后又探了探他的鼻息。
"还有气！"张日山惊喜地说，"快！霍道夫！霍道夫呢？"
"这里！"霍道夫从里屋跑了出来，胳膊还吊着，"怎么了？"
"快看看他！"张日山指着张起灵说，"他还有气！"
霍道夫赶紧蹲下来，拿出随身的急救包，开始给张起灵检查伤口。他解开张起灵的衣服，看到他胸口和后背的伤，倒抽了一口冷气。
"伤得太重了...还有尸毒..."霍道夫皱着眉说，"我这里没有解毒的药...必须赶紧送医院..."
"医院？"我愣住了，"送医院？他是个僵尸啊！送医院不是暴露了吗？"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霍道夫急道，"再不救他就真的没救了！"
我看着张起灵越来越苍白的脸，心里天人交战。送医院确实很危险，但不送他就会死...
"送！"张日山当机立断，"出了事我兜着！王灿，去开车！"
"是！"王灿立刻应道，忍着伤痛跑了出去。
霍道夫拿出绷带，开始给张起灵包扎伤口，试图止住血。但血很快就把绷带染红了，根本止不住。
我看着张起灵的脸，心里越来越害怕。他不会真的丢下我不管了吧？
"小哥..."我握住他冰冷的手，"你撑住...一定要撑住...我们马上就去医院了..."
他的手动了动，似乎想握住我的手，但力气太小了，只是轻轻碰了碰我。
很快，外面传来了汽车引擎的声音。王灿把车开到了门口。
"准备好了吗？"王灿探进头来问。
"好了！"霍道夫说，"来几个人帮忙抬一下！"
我和黑瞎子、张日山一起，小心翼翼地把张起灵抬起来，往车上走。雨水打在我们身上，冰冷刺骨。
就在我们要把张起灵抬上车的时候，他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不再是之前的黑色，而是变成了血红色，充满了杀意和疯狂。
"小心！"黑瞎子大喊一声，把我推开。
张起灵猛地从我们手中挣脱，跳下车，像一阵风一样冲进了旁边的树林里。
"小哥！"我大喊一声，想追上去。
"别追！"张日山拉住我，"他现在被尸毒控制了，不认人了！我们追上去只会送死！"
我看着张起灵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那...那怎么办？"我哽咽着问。
张日山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我们先回长沙。找九门的人帮忙，一定要找到他，治好他！"
我点点头，擦掉眼泪。对，小哥不会有事的。我一定要找到他，救他！
黑瞎子拍了拍我的肩膀："放心吧，天真。小哥命硬得很，死不了。"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可是心里却还是空荡荡的，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坐上汽车，我回头看了一眼那栋破败的义庄，还有旁边漆黑的树林。雨还在下着，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都淹没。
小哥，你等着我。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未完待续\]车轮碾过泥地的声音混着暴雨声在车厢里回荡，我盯着前挡风玻璃上模糊的雨刮器，指节因为用力攥着衣角而泛白。张日山把外套脱下来盖在我身上，烟草混着雨水的气息扑面而来。
"后视镜。"他突然开口。
我猛地转头，昏黄的车灯里映出两道踉跄的黑影正从树林里追出来。黏在车窗上的血手印突然变得清晰，是刚才抬小哥上车时蹭上的，现在正顺着玻璃往下蜿蜒流动，像两条贪婪的红色小蛇。
黑瞎子突然把半截燃烧的烟头摁灭在仪表盘上："坐稳了。"话音未落，越野车突然一个甩尾，我头顶重重磕在车门把手上，却感觉不到疼——后窗玻璃"哗啦"一声碎裂，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擦着我耳朵飞过去，钉在前排座椅靠背上。
是半截断指，指甲缝里还嵌着湿泥。
"妈的，这些东西怎么追上来了？"王灿腾出一只手去摸腰间的枪，车子差点撞上路边的老槐树。张日山反手按住他的肩膀："直走，去祠堂。"
"祠堂？"黑瞎子吹了声口哨，"老爷子这时候上香？"
"那里有口锁龙井。"张日山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的淤青，"民国三十七年那批凶尸就是用井底锁链镇压的，现在只有那里能暂时困住尸毒发作的人。"
我突然想起三年前在巴乃见过的那口井，青铜铃铛在水下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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