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护工的脚步声在空荡的阁楼里格外清晰。他手里握着的注射器尖端还在滴着蓝色液体，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泡沫。月光从窗户斜照进来，正好打在他脚边的玻璃渣上，泛着诡异的蓝光。
"你来晚了。"那人说。
张桂源站起身，膝盖发出轻微的响声。他认出这是之前在医院见过的护工，总是沉默地站在王医生身后。护工慢慢走近，注射器离他的手臂越来越近。
"他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他低声说，"可你知道吗？真正的治疗才刚刚开始。"
张桂源后退一步，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
"你妹妹比你想象的要坚强得多。"护工笑了，"也脆弱得多。"
注射器尖端几乎贴上了他的皮肤。张桂源猛地抓起地上的铁锤，肌肉记忆比意识更快做出反应。他记得父亲最后一次发病时也是这样，一步步被逼到阳台边缘。
护工却笑了，"你确定要再打一架？"
他指了指窗外，"这次可没人能救你了。"
张桂源的视线扫向窗外。楼下空无一人，只有救护车的红蓝灯光还在雨后湿漉漉的地面上拖出长长的影子。
"你以为你是在保护她？"护工突然压低声音，"可你知道她为什么总是半夜惊醒吗？为什么每次做噩梦都要攥着那个香囊？"
张桂源的手指微微发抖。
"因为她记得。"护工继续说，"记得你父亲抱着她跳下去时，她是清醒的。记得她是怎么从废品堆里爬出来的。记得你躲在衣柜里数心跳的样子。"
张桂源的心跳越来越快。
"她一直都知道。"护工的声音像毒蛇一样钻进耳朵，"她只是不想让你难过。"
张桂源猛地举起铁锤，朝注射器砸去。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护工迅速后退，但还是被飞溅的蓝色液体溅到了手背。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终于明白了吗？"
"明白什么？"张桂源咬牙。
"她一直在等你说对不起。"护工擦掉手上的液体，"可你却选择了逃避。"
张桂源的手松开了铁锤。它重重地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你妹妹不是病人。"护工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她是受害者。是你们全家悲剧的见证者。"
张桂源的呼吸变得急促。
"她需要的不是治疗。"护工看着他，"是真相。是你父亲的日记里没有写完的那一页。"
张桂源猛地抬头。
"那页纸现在在哪儿？"
"在你父亲跳楼前最后待过的地方。"护工说，"在那栋楼的天台上。"
张桂源的心跳漏了一拍。
"你想知道真相吗？"
张桂源没有回答。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妹妹的书包带。肩带上有块洗不掉的墨渍，是他小时候替她补习时不小心打翻的。
"跟我来。"护工转身往楼梯口走，"趁他们还没回来。"
张桂源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漆黑的走廊。护工的脚步很轻，像是踩在棉花上。张桂源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儿。
"你为什么要帮我？"张桂源突然问。
护工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因为我也是受害者。"
他拉开连帽衫的拉链，露出脖子上一道狰狞的疤痕。
"你父亲发病时，我正在值班。"他说，"他把我推下了三楼。"
张桂源愣住了。
"我花了半年才学会走路。"护工苦笑着，"但我一直觉得，你妹妹才是最可怜的那个。"
他们来到天台门口。护工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生锈的锁。
"小心脚下。"他说，"这里很危险。"
张桂源跟着他走进夜色中。冷风扑面而来，吹乱了他的头发。
天台中央摆着一张破旧的椅子。椅背上挂着个褪色的布袋，里面装着几张泛黄的纸。
"那就是你父亲的日记。"护工指了指。
张桂源快步走过去，拿起了布袋。他的手在发抖。
第一页写着日期：三年前的七月十五日。正是父亲跳楼的那天。
"亲爱的桂月，"开头这样写道，"当你看到这封信时，爸爸可能已经不在了。"
张桂源的呼吸停滞了。
"我知道自己得了那种病。我也知道总有一天会控制不住自己。但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和哥哥。我会保护你们，用我的方式。"
"今晚，我要去做一件事。如果成功了，你们就能安全了。如果失败了……"
后面的字迹模糊了，像是被泪水打湿过。
张桂源翻到下一页。纸角有些焦黑，像是被人烧过。
"他们在找我。我知道他们是谁，也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但他们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真相。"
"桂月，记住爸爸的话。不要相信任何自称是医生的人。不要让他们给你打针。不要喝他们给你的水。"
"还有，告诉哥哥，我不是自杀。我是被人逼死的。"
张桂源的手剧烈颤抖起来。
"最后一行字很小，几乎看不清。"护工说，"是你父亲用血写的。"
张桂源凑近去看。那行字歪歪扭扭的：
"救赎不是死亡，是真相。"
[未完待续]张桂源的指尖摩挲着那行血字。夜风卷起纸页，他差点松了手。
护工站在他身后一步远的地方，没有说话。他的呼吸声很轻，像是刻意压着节奏。
"你说三年前就在这里值夜班。"张桂源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发涩，"那天晚上的监控呢？"
护工的鞋尖动了动，碾碎了地上一块小石子。
"监控坏了。"他说，"整栋楼的监控都坏了整整四十分钟。"
张桂源转过身。月光把护工的脸照得忽明忽暗，他这才发现对方的眼睛颜色不一样，右眼是灰褐色的，左眼却泛着奇怪的青。
"你刚才说'他们'。"张桂源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们是谁？"
护工没有直接回答。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属打火机，咔哒一声点着了火。火苗在他脸上跳动，映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皱纹。
"你妹妹最近是不是经常闻到烧焦的味道？"他忽然问。
张桂源的手指蜷缩起来。他想起上周回家时，桂月正蹲在厨房门口，死死攥着抽油烟机的插头。她说她闻到了焦糊味，可那天灶台上什么都没煮。
"她不是幻觉。"护工吹灭火苗，"是你父亲最后烧掉证据时留下的味道。"
张桂源的后颈渗出冷汗。他低头翻动日记，纸张摩擦的声音沙沙作响。第三页的边角果然有灼烧痕迹，像是有人试图毁掉某样东西。
"当时他在查一桩医疗事故。"护工的声音低得几乎要融进夜色里，"有个孩子因为注射过量镇静剂死了。家属拿到的尸检报告显示是先天性心脏病。"
张桂源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想起父亲最后一次出诊回来，衬衫口袋里掉了半张挂号单。那天晚上，他听见父母在卧室低声争吵。
"你父亲发现了什么？"
护工没回答。他的视线越过张桂源，看向天台另一侧的铁门。那扇门正在风中轻轻晃动，吱呀作响。
张桂源猛地回头。门缝里似乎闪过一抹影子，又像只是错觉。他握紧了手中的布袋。
"现在几点？"护工突然问。
张桂源摸出手机。11:47。还有十三分钟，就是父亲跳楼的时刻。
"他们马上就要来了。"护工往铁门方向退了一步，"和三年前一样。"
张桂源的心跳加快了。他听见楼下传来汽车熄火的声音，很轻，但确实存在。
"你是谁？"他盯着护工的眼睛，"你到底想让我知道什么？"
护工笑了。他的牙齿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我是来还债的。"他说，"就像你父亲当年那样。"
话音未落，天台的灯突然亮了。刺目的白光笼罩下来，张桂源下意识地眯起眼。
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至少有三个人，正沿着楼梯往上跑。
护工往后退了两步，直到背靠天台边缘。
"选择权在你。"他说，"继续装傻，还是看看你妹妹书包夹层里的东西。"
张桂源的呼吸一滞。他想起桂月换书包时，总要把那个蓝色笔记本贴身藏着。
"记住。"护工的声音混着风声，"烧焦的不只是证据，还有真相。"
他纵身跃下天台的瞬间，张桂源听到布袋里传来纸张撕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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