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铁锤在张桂源掌心发烫，他盯着那抹蓝色在楼梯尽头移动，脚步不由自主地追了上去。阁楼的霉味被夜风卷走，空气里多了一丝消毒水的气味。
“桂月！”他喊了一声，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女人还在尖叫，白大褂男人正用注射器对准她。针管里的液体泛着蓝光，像某种妖异的宝石。男人胸前的银链子在月光下闪了一下，和王医生的一模一样。
张桂源猛地冲过去，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腕。男人猝不及防，注射器脱手飞出，撞在墙上碎成一片玻璃渣。
“你疯了！”男人怒吼，用力挣脱他的手。
“你才疯了。”张桂源死死盯着他，“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女人趁机往后退了几步，靠在墙边喘气。她脖子上的针孔还在流血，脸色苍白得吓人。
“我们是来救你们的。”男人整理了一下衣服，语气恢复冷静，“你妹妹已经发病了，必须接受治疗。”
“治疗？”张桂源冷笑一声，“你们这种治疗，就是把她关起来，打针吃药，让她忘记自己是谁？”
男人皱眉，“你不了解她的病情。”
“我了解。”张桂源声音低沉，“她是我妹妹。”
“可你不是医生。”男人试图绕过他，“她需要专业的帮助。”
张桂源拦住他，“她不需要你们的帮助。她需要的是家人。”
男人停顿了一下，“你父亲当年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他抱着她跳楼，差点害死你们。”
张桂源心头一震，手指不自觉地松了一点。
“你以为你在保护她？”男人继续说道，“其实你是在重复你父亲的错误。你越保护她，她就越依赖你，越离不开你。这不是爱，是控制。”
“闭嘴！”张桂源怒吼，拳头攥得咯吱作响。
“你想听真相吗？”男人看着他，“你妹妹早就知道你父亲的事了。她一直都知道。”
张桂源愣住了。
“她看到你父亲从阳台跳下去了。”男人说，“那天晚上，她亲眼看见你父亲抱着你妹妹跳下去，摔在楼下堆满废品的棚子里。”
张桂源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他想起那天晚上，自己躲在衣柜里数心跳，妹妹也躲在另一个角落。他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
“你父亲当时已经发病了。”男人说，“他觉得只有死才能保护你们。他相信‘救赎只有死亡’。”
张桂源的手指慢慢松开，铁锤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你妹妹一直活在那个阴影里。”男人说，“她害怕你会变成你父亲那样。她害怕你会伤害她。”
张桂源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撕裂了。
“她说过，‘我不怕，因为你是哥。’”男人看着他，“可你却跑了。”
张桂源低头看着自己沾满血迹的手，心里一阵阵发凉。
“你跑的时候，她一个人留在医院里。”男人说，“她开始出现幻觉，说自己看见你从阳台跳下去了。”
张桂源猛地抬头，“不可能！”
“是真的。”男人说，“她被诊断为创伤后应激障碍，伴有妄想症状。她把你理想化了，认为你是她唯一的依靠。一旦你离开，她就会崩溃。”
张桂源感觉胸口堵得慌。
“你现在所做的，就是在重复你父亲的行为。”男人说，“你以为你在保护她，其实你是在把她推向深渊。”
“你胡说！”张桂源咬牙切齿。
“你自己想想。”男人说，“你是不是从不允许她交朋友？是不是从不让她一个人出门？是不是连她吃什么都要管？”
张桂源沉默了。
“这不是爱。”男人说，“这是病态的依恋。”
张桂源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也越来越重。
“你要是真的爱她，就该让她学会独立。”男人说，“而不是把她困在你的世界里。”
张桂源的视线模糊了。
“你父亲当年也是这样。”男人说，“他以为只有自己才能保护你们。结果呢？他害死了你们的母亲，差点害死你们。”
张桂源的眼泪无声地滑落。
“放开她。”男人说，“让她去接受治疗。让她重新开始。”
张桂源缓缓蹲下身，捡起铁锤。他盯着它看了很久，然后把它放在地上。
女人一直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她的眼神里没有敌意，只有一种深深的疲惫。
“你愿意跟我回去吗？”男人问她。
女人点了点头。
张桂源看着她，心里空荡荡的。
“哥。”女人突然开口，声音很轻，“你还记得我小时候，你总是帮我系鞋带吗？”
张桂源点头。
“那时候我觉得，只要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女人说，“可现在……我不想再让你替我承担一切了。”
张桂源说不出话。
“我想自己走路。”女人说，“哪怕会摔倒，我也想试试。”
张桂源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你放心。”女人笑着说，“我会好起来的。等我好了，我们还能一起回家。”
张桂源终于点了点头。
男人转身往外走，女人跟在他身后。
张桂源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尽头。
救护车的鸣笛声渐渐远去。
他坐在地上，靠着墙，手里还握着妹妹的书包。
雨已经停了，月光照进来，洒在地板上。
他轻轻抚摸书包上的灰尘，仿佛还能摸到妹妹的温度。
“对不起……”他低声说，“我不会再把你一个人丢下了。”
窗外，星星一颗颗亮了起来。
远处的天台上，似乎有人影一闪而过。
张桂源没有动。
他知道，那是他自己。
[未完待续]救护车的红蓝灯光在雨后湿漉漉的地面上拖出长长的影子。张桂源靠着墙，听着自己的呼吸声和远处渐弱的鸣笛。妹妹的书包还在他怀里，肩带上有块洗不掉的墨渍，是他小时候替她补习时不小心打翻的。
他把脸埋进书包里，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那是妹妹一直随身带着的安神香囊的味道。他想起她每次做噩梦醒来，都是攥着那个小布袋，像是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楼梯口突然传来脚步声。
张桂源猛地抬头。
一个穿灰色连帽衫的人站在那里，手里握着半截断掉的注射器。月光从窗户斜照进来，正好打在他脚边的玻璃渣上，泛着诡异的蓝光。
"你来晚了。"那人说。
张桂源站起身，膝盖发出轻微的响声。他认出这是之前在医院见过的护工，总是沉默地站在王医生身后。
护工慢慢走近，注射器尖端还在往下滴着蓝色液体，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泡沫。
"他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他低声说，"可你知道吗？真正的治疗才刚刚开始。"
张桂源后退一步，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
"你妹妹比你想象的要坚强得多。"护工笑了，"也脆弱得多。"
注射器离他的手臂越来越近。
张桂源猛地抓起地上的铁锤，肌肉记忆比意识更快做出反应。他记得父亲最后一次发病时也是这样，一步步被逼到阳台边缘。
护工却笑了，"你确定要再打一架？"他指了指窗外，"这次可没人能救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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