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瑟夫抱住了我。就在这一瞬间。
就像是抱住他易碎的珍宝。
我垂下眼眸，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他看起来像是快碎掉了。
言之于口的话说很多次总会显得烦躁而庸俗，却在久违的离别后又感到无比亲切。
气息很安静，雨点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像是神祇在哭泣。
只有风将夹杂着海浪的潮湿气息送给裸露在外的微凉的肌肤。
该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呢？
据我所知，不同的路线航程不等。
虽然前面那个船夫说的是快到了。
但我怎么知道这个“快”字指的是“几秒钟后”还是“几天后”？
就在我胡思乱想时，怀里微微抖动。
我被拉回思绪，低下头，撞见青年带着浅浅水雾的蓝色眸子，眼中晶莹剔透，长长的睫毛沾着未尽的水珠，眼尾还泛着红。
看上去极其脆弱，像是被什么东西欺负了一样。
……如果你想歪那一定是你的问题。
他又哭了？
我徘徊在口中的话反复斟酌，最终才磕磕绊绊地吐出一句来。
“少爷，海上没有沙子，应该是被海水迷了眼睛吧？还是擦擦比较好，不然眼睛待会儿会疼的。”
“小锦。”
他的声音带着重重的鼻音，微微离我远了些，我看到他的鼻头发红。
“我该怎么办？”
这五个字出口，我愣住了。
但他的神情如旧。
对于我的惊讶他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也没有从前那样总是保持着优雅而得体的微笑，使每个见过他的人对他的第一印象是个温柔委婉的绅士或君子。
对我自己而言，我是个很容易藏不住心事的人。
每当我内心郁闷，周边的人总会比我更先注意到。
虽然我不愿意承认，周围人说的却总是事实。
可是除我之外的别人却好像永远开朗、永远乐观，无忧无虑像是没有过烦恼一样。
我以为这只是我一个人的诟病。
可是，约瑟夫和我一样。
一样会将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
只是表现的方式或是在唇齿间呢喃的话语，或是在深邃的目光中。
所以……
我们都是人。
是人，就会有不堪的一面。
这不堪，不是恶毒，仅限于不同于表面上所表现的而已。
比如一直面带笑容的人，也许有着比平常人更为敏感的内心。
“少爷，有些东西不需要细想。”
说这话时我很平静。平静得自己都感到诧异。
我为什么可以在相同的境遇里心平气和地安慰一个人呢？真是神奇。
明明他也知道的，我们根本上的想法大差不差。
雨下大了。
“因为，所有的这些东西一定……一定都会好起来的。”
海面上泛起磅礴的浪涛，远处沧桑的声音催促我们快些回到船舱里，不要再站在甲板上了，很危险。
“尽管很幼稚，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船夫说，雨会淋湿我们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雨会淋湿我们的。
我将这句话重复一遍，雨点已经噼里啪啦地砸在身上。
明明是冰凉的，为什么会有细细碎碎的疼。
约瑟夫的白发被淋湿了，发丝滴落几滴雨珠。
他的沉默淹没在海上的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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