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横滨夜莺

雨点敲击着工藤优作书房窗户的声音像某种密码，他放下钢笔，揉了揉太阳穴。桌面上摊开的稿纸只写了开头几行，而截稿日期就在三天后。出版社编辑的电话已经响了四次，他全都选择了无视。

"优作，有你的快递。"工藤有希子的声音从楼下传来，"看起来像是从国外寄来的。"

优作走下螺旋楼梯，接过妻子手中的包裹。包裹很薄，牛皮纸包装上盖着横滨中央邮局的邮戳，却没有寄件人信息。他皱了皱眉，用拆信刀小心地划开封口。

里面是一封泛黄的信封，上面用优雅的钢笔字写着他的全名和二十年前的住址。优作的心跳突然加快——这种笔迹他只在一个人那里见过。

"怎么了？"有希子注意到丈夫表情的变化。

"是星野遥的笔迹。"优作轻声说，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但她已经去世十五年了。"

有希子倒吸一口气："那个犯罪心理学专家？你们不是曾经..."

"只是学术上的合作。"优作迅速打断，小心翼翼地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同样泛黄的信纸和一把小巧的钥匙。信上的日期确实是二十年前，内容简短得令人不安：

「优作君：

当你收到这封信时，我可能已经不在人世。横滨中华街的'夜莺案'远未结束，钥匙能打开横滨中央车站3号储物柜。请完成我们未竟的调查。

——星野遥」

优作的指尖轻轻擦过签名，墨迹已经褪色，但字里行间的紧迫感依然鲜活。他记得星野遥——那位总是穿着得体套装，眼神锐利如鹰的女性。他们曾在FBI的一个联合项目中合作过三个月，她对人性的洞察力令他印象深刻。

"你要去吗？"有希子问，她太了解丈夫眼中那种光芒意味着什么。

优作拿起钥匙："我必须去。星野不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

"那新一那边..."

"别告诉他。"优作穿上外套，"就说我去横滨取材。"

三小时后，优作站在横滨中央车站的储物柜前。3号柜子很小，那把钥匙完美地吻合。柜门打开时，一股淡淡的樟脑丸气味飘出，里面只有一个牛皮纸档案袋。

优作找了个僻静的咖啡厅角落，开始翻阅档案。里面是五起发生在1990年代的女性被杀案件资料，受害者都是20-30岁的年轻女性，尸体被发现在横滨不同地点，但有一个共同点——每个人的喉咙里都被塞入了一枚夜莺形状的金属片。

"横滨夜莺杀手..."优作喃喃自语，他记得这个案子。当时媒体大肆报道，警方却始终未能破案，最终成为悬案。

档案中夹着一张星野遥的手写便条：「优作君，这些案件表面是连环杀人，实则是有组织的清除行动。第五位受害者松本由纪是FBI线人，她死前传递的信息指向一个代号'乌鸦'的人物。我已接近真相，但危险也随之而来。若我遭遇不测，请继续调查。——S」

优作翻到档案最后，发现一张中华街的老照片，背面用红笔圈出了一家名为"月华楼"的餐厅。

雨势渐大时，优作撑着伞走进了横滨中华街。霓虹灯在雨水中晕染开来，给街道蒙上一层朦胧的色彩。月华楼的招牌已经换了新样式，但位置没变。优作推门而入，铃铛清脆地响了一声。

餐厅里客人不多，优作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一位年轻女服务员走过来递上菜单，他正要开口询问关于老店主的事，却被厨房方向传来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58号桌的麻婆豆腐不要放花椒，客人标注了过敏史！"一个清亮的女声用专业的口吻指挥着，"还有，告诉采购部今天的干贝质量不行，退货！"

优作转头看去，一个系着马尾辫的年轻女子正站在厨房门口，她穿着简洁的白色厨师服，腰间系着一条靛蓝色围裙，右手腕上戴着一块老式男装怀表，与她的年龄极不相称。

女子似乎察觉到视线，转头与优作四目相对。那一瞬间，优作仿佛看到了星野遥年轻时的影子——同样的锐利眼神，同样微微抬起的下巴。女子皱了皱眉，径直向他走来。

"先生，您看起来不像是来吃饭的。"她开门见山地说，声音压得很低，"您在调查什么？"

优作惊讶于她的敏锐，决定实话实说："我在找二十年前在这里工作过的人，关于'横滨夜莺'的案件。"

女子的瞳孔骤然收缩，右手不自觉地握住了怀表："你是谁？"

"工藤优作，推理小说作家。曾经与犯罪心理学专家星野遥合作过。"

"工藤..."女子低声重复，突然伸手拿起他放在桌边的档案袋，快速翻看后脸色变得苍白，"这些资料你从哪里得到的？"

"横滨车站的储物柜，用星野给我的钥匙。"

女子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做一个重大决定："跟我来。"她转身走向餐厅后门，优作毫不犹豫地跟上。

后巷里雨水滴答，女子带他进入一间小办公室，锁上门后转身面对他："我是藤原夏树，月华楼现任主厨。星野遥是我的养母。"

优作震惊地看着她："星野从未提起过有孩子..."

"因为那会让我成为目标。"夏树解开怀表，里面是一张小小的照片——年轻的星野遥搂着一个约五六岁的小女孩，背景是月华楼的老招牌，"她收养我时，我五岁，父母在一场'意外'车祸中丧生。现在我相信那不是什么意外。"

优作仔细端详照片，突然注意到女孩脖子上挂着的正是这枚怀表："这是..."

"我亲生父亲的遗物。"夏树合上怀表，"养母去世后，我在她的保险箱里发现了一封信，说如果有一天一个叫工藤优作的人来调查夜莺案，就把这个交给他。"她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密封的信封，"但我一直没等到你，直到今天。"

优作接过信封，上面是星野遥熟悉的笔迹：「给他看我们的研究，他会明白。」

"我们的研究？"优作疑惑地问。

夏树打开电脑，调出一份加密文件："养母教我犯罪心理学，我从小就是她的研究助手。夜莺案是她最后的课题，她相信凶手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在清除知情者。"

屏幕上显示出一系列复杂的心理侧写图表，优作立刻认出星野遥的风格，但其中还夹杂着更精细的统计分析——显然是后来添加的。

"这些是你完成的？"他惊讶地问。

夏树点点头："养母去世后，我继续研究。通过餐饮业的人脉，我收集到一些警方档案里没有的信息——五位受害者死前两周都曾在同一家高级餐厅用餐，而且都点了一道特定菜品：松露鹅肝酱。"

优作脑中灵光一闪："松本由纪也是？"

"正是如此。"夏树调出一张老照片，上面是五位受害者的合影，"她们表面上互不相识，但实际上都是同一个读书会的成员。读书会的主持人就是——"

"代号'乌鸦'的人。"优作接上她的话，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星野在便条中提到过这个名字。"

夏树的表情变得凝重："养母死前一周，告诉我如果她出事，立刻销毁所有研究资料，只保留最基本的证据。她说'乌鸦'已经发现她了。"她的声音微微发抖，"第二天，她就在地铁站'意外'跌落轨道。"

优作沉默片刻，突然问道："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

"因为三天前，第五位受害者的妹妹联系我，说她收到了和姐姐死前一模一样的威胁信。"夏树打开手机，显示一张照片——信纸上画着一只夜莺，下面写着「沉默是金」，"而且..."

她的话被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夏树接听后脸色大变："什么？我马上过去！"她挂断电话，声音紧绷："读书会最后一位在世成员佐藤女士的公寓刚刚发生爆炸！"

雨幕中，优作和夏树驱车赶往现场。路上，夏树突然说："工藤先生，我知道这很冒昧，但...我需要你的帮助。养母常说你是她见过最出色的推理专家。"

优作注视着前方被雨水模糊的道路："叫我优作就好。而且，看起来我们已经在合作了，不是吗？"

佐藤女士的公寓位于横滨一处安静的高级住宅区，此刻却被警灯和消防车包围。优作出示了自己的记者证（他总是随身携带几个不同身份的证件），顺利带着夏树穿过警戒线。

"煤气泄漏引发的爆炸。"一位消防员告诉他们，"幸好老太太当时不在家。"

优作仔细观察爆炸现场——破坏最严重的是书房区域，书架和文件柜被炸得粉碎。这绝非意外。

"佐藤女士在哪里？"夏树急切地问。

"被邻居送到社区中心暂时安置了。"

社区中心里，七十多岁的佐藤和子正颤抖着双手捧着一杯热茶。看到夏树，她的眼睛亮了起来："夏树酱...他们终于来了..."

夏树蹲下身握住老人的手："佐藤阿姨，发生了什么？"

"有人...有人闯进我家，在书房翻找东西..."老人声音发抖，"我刚好出去买菜...回来就看到爆炸..."

优作轻声问："他们在找什么，佐藤女士？"

老人犹豫了一下，看向夏树，后者点点头。佐藤从衣领里掏出一条项链，坠子是一个微型U盘："你养母当年交给我的...说如果她出事，就保管好这个...等合适的时机交给夏树或...或一个叫工藤优作的人..."

优作和夏树震惊地对视一眼。就在这时，社区中心的玻璃突然碎裂，一颗子弹精准地击中了佐藤女士手中的茶杯！

"狙击手！"优作本能地扑倒夏树，同时大喊着让所有人趴下。第二颗子弹击中了佐藤刚才坐的椅子，老人已经被迅速反应的警察护送到了安全区域。

优作拉着夏树匍匐移动到墙角："你没事吧？"

夏树脸色苍白但镇定："我没事...但U盘！佐藤阿姨还拿着吗？"

远处传来警笛声，狙击似乎停止了。优作小心地探头观察："警察已经封锁了周边，狙击手应该撤了。"他转向夏树，"我们必须确保佐藤女士的安全，那个U盘可能是关键证据。"

夏树咬着下唇："工藤先生...不，优作。我想我们面对的敌人比想象中更危险。"

优作凝视着她年轻却坚毅的面庞，突然明白了星野遥选择她作为继承人的原因："是的，但我们也比他们想象的更难对付。"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许久未联系的号码："喂，詹姆斯吗？我是工藤优作。我需要FBI的协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