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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娇棠

齐墨从睡梦中惊醒,窗外鸟鸣啁啾,阳光透过纱帘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恍惚了一瞬,才想起自己身在裴瑾的别院。右臂伤口已经不那么疼了,但另一种疼痛正折磨着她——束胸三日未缠,胸口胀痛难忍。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齐墨立刻绷紧身体。

"醒了?"裴瑾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比平日低沉几分,"我让厨房准备了早膳。"

"多谢大人。"齐墨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襟,尽管门关得严实。

脚步声远去后,她才松了口气。三天了,自从那晚身份暴露,裴瑾便安排她住在这僻静的院落养伤。每日三餐准时送来,药膏纱布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几套换洗衣物——虽是他命人临时购置的男装,但尺寸竟意外地合身。

齐墨艰难地单手穿衣,额头沁出细汗。正当她与衣带搏斗时,门突然被轻轻叩响。

"齐墨?"裴瑾的声音罕见地带着一丝犹豫,"需要帮忙吗?"

"不、不用!"齐墨慌乱中扯痛了伤口,倒吸一口凉气。

门外沉默片刻,裴瑾再次开口:"今日要去永宁观查案,你若不便..."

"我能去!"齐墨急道。好不容易查到线索,她不能错过。

"那好,辰时出发。"脚步声再次远去。

齐墨咬牙加快动作。她不能让人久等,尤其是裴瑾。那晚他承诺保守秘密并帮她查父亲冤案,已是天大恩情,她不能再添麻烦。

当齐墨匆匆赶到前院时,裴瑾已在马车旁等候。他今日未着官服,而是一身靛蓝常服,腰间悬着玉佩,比平日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儒雅。见齐墨跑来,他眉头微蹙:"伤口会裂。"

"已经好了。"齐墨逞强道,却因动作太大扯到伤处,嘴角一抽。

裴瑾没拆穿她的谎言,只是递来一个小瓷瓶:"金疮药,路上换。"

马车辘辘驶出城门,车厢内空间狭小,齐墨紧贴窗边坐着,努力与裴瑾保持距离。她仍不习惯与他独处——现在他知道了她是女子,每一个眼神、每一次呼吸都仿佛有了不同意味。

"关于红莲社,"裴瑾打破沉默,"我查到十年前那场科举案的主考官是现任礼部尚书林大人,副主考则是..."

"刑部侍郎赵衍。"齐墨接话,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也就是现在极力阻挠我们查案的那位赵大人的父亲。"

裴瑾点头:"赵老侍郎已故,但当年的同考官中有几位仍在朝中,包括大理寺少卿周大人。"

齐墨心头一震。大理寺少卿周焕是她父亲当年的好友,却在父亲落难时一言不发。

"大人是说...红莲社与当年科举案有关?那些金莲..."

"很可能是某种标记。"裴瑾目光深沉,"收到金莲的人,或许都与那案子有牵连。"

齐墨心跳加速。父亲冤案、红莲社、连环命案,这些看似无关的事,正在裴瑾手中逐渐串联成线。

永宁观坐落在城东一处幽静山麓,红墙碧瓦掩映在苍松翠柏间,看似清修圣地,却因擅长炼制丹药而常有达官贵人往来。

知客道人见二人衣着不凡,殷勤相迎。裴瑾亮出大理寺腰牌,道人脸色顿变。

"两位大人,不知..."

"查案。"裴瑾开门见山,"近日可有一位杜姓公子来过?工部员外郎之子。"

道人思索片刻:"确有此人,约莫半月前来过,求了一道上清符。"

"只见了他一人?"

"不,杜公子是与几位友人同来。"道人回忆道,"其中一位赵公子最为阔绰,捐了五十两香火钱。"

齐墨与裴瑾交换眼神。赵公子,莫非是赵衍的侄子赵明德?

"他们去了哪些地方?"齐墨追问。

"就在前殿上香,然后..."道人突然压低声音,"然后赵公子独自去了后山丹房,说是要找玄诚道长求丹。"

裴瑾眼中精光一闪:"带我们去丹房。"

穿过几重院落,三人来到一处隐蔽的小院。院中一口青铜丹炉正冒着袅袅青烟,却不见道人踪影。

"玄诚道长?"知客道人呼唤几声,无人应答。

齐墨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丹炉旁的石桌上——那里散落着几张黄纸,上面用朱砂画着古怪符文,与司马朗靴底的红粉极为相似。

"大人,你看!"她指向石桌。

裴瑾上前查看,突然脸色一变,从纸堆中抽出一张裁剪成莲花形状的黄纸。纸莲中心赫然写着一个"诛"字,笔迹与金莲上的字如出一辙。

"这是..."

话音未落,院门突然被撞开,三个持刀黑衣人冲了进来!

"小心!"齐墨本能地去拔刀,却摸了个空——养伤期间她并未佩刀。

裴瑾反应极快,一把将她拉到身后,同时抽出腰间软剑。剑光如练,瞬间划破最先冲来之人的喉咙。鲜血喷溅在丹炉上,发出"嗤嗤"声响。

另两名刺客见状,改变策略一左一右包抄而来。裴瑾剑势如虹,逼退右侧敌人,却来不及回防左侧。眼看刀光将至,齐墨抄起石桌上的铜香炉狠狠砸去!

"砰!"刺客应声倒地。

最后一名刺客见势不妙,转身就逃。裴瑾正要追击,却被齐墨拉住:"大人,知客道人不见了!"

果然,带他们来的道人早已无影无踪。院中只剩两具尸体和满地狼藉。

"不是普通刺客。"裴瑾检查尸体,"袖中藏有毒针,与袭击你的手法一致。"

齐墨蹲下身,从一具尸体怀中摸出一块铜牌:"这是..."

裴瑾接过铜牌,脸色阴沉:"刑部缉捕司的腰牌。"

"刑部的人?赵衍派来的?"齐墨声音发颤。堂堂刑部侍郎竟派人刺杀大理寺官员,此案背后的水有多深?

"先离开这里。"裴瑾收起铜牌和那张诡异纸莲,"今日之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回程路上,齐墨思绪万千。父亲当年是否也像今天这样,无意中触及了某些人的秘密,才遭灭顶之灾?

"接下来怎么办?"她低声问。

裴瑾沉吟片刻:"红莲社下次集会就在三日后,我们需要一个人混进去。"

"怎么混?那些都是权贵子弟,戒备森严..."

"所以,"裴瑾转头看她,目光灼灼,"你需要扮回女装。"

齐墨如遭雷击:"什么?"

"赵明德好美色是出了名的。"裴瑾语气平静,仿佛在讨论案情而非让她改换性别,"你可以扮成歌伎接近他。"

齐墨耳根发烫。她女扮男装三年,早已习惯以男子身份示人。如今要在裴瑾面前恢复女儿装束,比赤身裸体更让她羞耻。

"我...我不会..."

"我会安排。"裴瑾移开视线,声音罕见地有些不自然,"只是权宜之计。"

回到别院,裴瑾命人送来一个锦盒。齐墨打开一看,是套淡紫色衣裙,质地精良却不显浮夸,正适合扮作清倌人。衣物下还压着一盒胭脂和几支珠钗。

齐墨手指微颤地抚过衣裙。三年了,她几乎忘记穿女装是什么感觉。

"试试合不合身。"裴瑾站在门外道,"不合身再改。"

齐墨咬了咬唇,缓缓脱下男装。镜中映出的身体让她陌生——常年束胸让肌肤留下红痕,手臂因练武而线条分明,腰肢却依然纤细。她笨拙地穿上衣裙,系带时手指不听使唤。

"需要帮忙吗?"裴瑾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齐墨惊得转身,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目光落在她半敞的衣襟上,又迅速移开。

"我...我自己可以..."她结结巴巴地说,脸颊烧得通红。

裴瑾却已大步走来,修长的手指接过系带:"转身。"

齐墨僵硬地转身,感受到他的指尖偶尔擦过她的背脊,激起一阵战栗。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有呼吸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好了。"裴瑾的声音比平时低哑。

齐墨缓缓转身,不敢抬头。她能感觉到裴瑾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炽热得几乎要将她灼伤。

"头发..."他突然伸手,轻轻拂过她束发的簪子,"要放下来。"

簪子被抽走的瞬间,齐墨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垂至腰际。她终于鼓起勇气抬头,正对上裴瑾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有什么东西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大人..."她声音细如蚊蚋。

裴瑾后退一步,喉结滚动:"还需要些脂粉。"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齐墨如坐针毡。裴瑾唤来一个丫鬟为她梳妆,自己则站在窗边背对着她们,身形僵硬如石雕。

"姑娘真好看。"丫鬟小声赞叹,将铜镜递到齐墨面前。

镜中人让齐墨恍惚——眉如远山,唇若点朱,杏眼在脂粉点缀下更显明亮。这是她吗?那个整日与刀剑案卷为伴的捕快?

"可以了。"裴瑾突然开口,声音有些生硬,"三日后就这样去醉仙楼。"

齐墨点头,却在丫鬟退下后忍不住问:"大人不一起去吗?"

"我会在暗处。"裴瑾终于转身,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又迅速移开,"你...很合适这身打扮。"

这句简单的称赞让齐墨心头一暖。她正想道谢,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少爷!"老管家的声音带着惊慌,"夫人来了,已到前厅!"

裴瑾脸色骤变:"姑姑?她怎么突然..."

齐墨瞬间慌了神:"我、我换回去..."

来不及了。院中已响起环佩叮当之声,一个威严的女声由远及近:"瑾儿,大白天的关在屋里做什么?"

裴瑾一把拉过齐墨,将她推到屏风后:"别出声。"

门被推开,一位华服妇人款步而入。妇人约莫四十出头,眉目如画却自带威严,发髻上的金凤簪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姑姑。"裴瑾行礼,身形巧妙地挡住屏风。

裴夫人目光如炬,在屋内扫视一圈:"听说你最近常来别院,我当是藏了什么宝贝,原来真是办案?"她目光停在桌上的女装图样上,挑眉道,"还是说,终于开窍了?"

裴瑾面不改色:"只是查案需要。"

"是吗?"裴夫人突然走向屏风,"那这双绣鞋是谁的?"

齐墨低头一看,心沉到谷底——她换下的靴子还摆在屏风外,而丫鬟带来的绣鞋正穿在她脚上!

裴瑾反应极快:"丫鬟的。我在询问案情。"

裴夫人冷笑一声,突然伸手拉开屏风!

齐墨僵在原地,与裴夫人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她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好一个'丫鬟'。"裴夫人上下打量齐墨,目光在她精致的妆容和半敞的衣襟上停留,"瑾儿,你什么时候学会金屋藏娇了?"

"她是我请来协助查案的。"裴瑾挡在齐墨身前,"请姑姑不要为难。"

裴夫人眯起眼睛:"协助查案需要穿成这样?裴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她转向齐墨,"你是哪家的姑娘?不知道与男子独处一室有损名节吗?"

齐墨张口结舌。她既不能说出真实身份,又不会编造谎言,只能低头不语。

"姑姑!"裴瑾声音沉了下来,"此事关乎重大案情,请您慎言。"

裴夫人看看侄子,又看看齐墨,突然叹了口气:"瑾儿,你父亲去得早,我不得不替你操心。这姑娘..."她意味深长地看了齐墨一眼,"看着不像是风月场中人,你若有心,就该光明正大..."

"姑姑误会了。"裴瑾耳根微红,"真的只是查案。"

裴夫人摇摇头:"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管。但记住,"她突然严肃起来,"裴家世代清誉,别做出格的事。"

待裴夫人离去,齐墨才长舒一口气,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

"抱歉。"裴瑾低声道,"我没想到她会来。"

齐墨摇头:"是我给大人添麻烦了。"她犹豫片刻,还是问道,"大人为何...不告诉夫人实情?"

裴瑾沉默良久,才缓缓道:"你的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抬眼看向齐墨,目光复杂,"况且...有些事说不清楚。"

有些事?什么事?齐墨想问,却不敢开口。两人之间突然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氛围,既陌生又熟悉,让人心慌意乱。

"我...我换回去。"齐墨最终只憋出这一句。

裴瑾点头退出房间,却在关门的一刻低声说了句:"其实...你这样很好看。"

门关上了,留下齐墨一人站在原地,脸颊发烫,心跳如雷。她缓缓抬手抚上自己的脸,不明白为什么一句简单的称赞,会让她如此心绪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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