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萧琰抱着熟睡的棠棠踏入国公府时，管家福伯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国公爷，这、这是？"

"永宁郡主，今后住在府里。"萧琰压低声音，"去准备一间适合小姑娘住的房间。"

福伯瞪大眼睛，目光在萧琰湿漉漉的衣袍和怀中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之间来回游移，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老奴这就去办。"

萧琰径直走向自己的院子。怀中的小人儿轻得仿佛没有重量，呼吸浅浅地拂在他颈间，让他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

"国公爷，热水备好了。"贴身侍卫赵风在门外低声禀报。

萧琰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湿衣服。他小心翼翼地将棠棠放在自己榻上，刚要起身，袖口却被一只小手攥住了。

"别走..."棠棠在睡梦中呓语，眉头紧蹙。

萧琰僵在原地。战场上杀伐决断的镇国公，此刻竟被一个十岁小女孩的梦话困住了手脚。他犹豫片刻，轻轻掰开那只小手，迅速更衣后又回到榻前。

棠棠翻了个身，小脸埋在锦被里，只露出半个后脑勺。萧琰伸手想替她拨开脸上的发丝，却在即将触及时停住了。他的手常年握剑，指腹有厚厚的茧，怕刮疼了她娇嫩的肌肤。

"国公爷，郡主的房间收拾好了。"福伯在门外道。

萧琰看了看睡得正香的棠棠，决定不挪动她："明日再说。"

这一夜，镇国公睡在了书房。

天刚蒙蒙亮，萧琰就醒了。他习惯性地伸手去摸床头的剑，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昨夜把卧房让给了小郡主。

他起身梳洗，穿戴整齐后犹豫着是否该去看看棠棠。正踌躇间，忽听一声尖叫从卧房方向传来。

萧琰心头一紧，箭步冲出门去。

"爹爹！娘亲！不要走！"棠棠的哭喊声撕心裂肺。

萧琰推开房门，只见棠棠蜷缩在床角，抱着膝盖瑟瑟发抖，脸上满是泪痕。听到动静，她惊恐地抬头，大眼睛里盛满恐惧。

"做噩梦了？"萧琰站在门口，声音不自觉地放轻。

棠棠眨了眨眼，似乎才认出他来，小嘴一扁，眼泪又涌了出来："我梦见爹爹和娘亲...他们不要棠棠了..."

萧琰喉结滚动。他该说什么？告诉她安王夫妇已经不在人世？还是编造一个善意的谎言？

最终，他走到床前，生硬地拍了拍棠棠的发顶："梦都是反的。"

这个笨拙的安慰却让棠棠哭得更凶了。她扑进萧琰怀里，眼泪鼻涕全蹭在他崭新的朝服上："我想回家...我想爹爹..."

萧琰浑身僵硬，双手悬在半空，抱也不是，放也不是。良久，他才试探性地环住那小小的身子，轻拍她的背："这里就是你的家。"

这句话不知触动了哪根心弦，棠棠渐渐止住了哭泣，仰起小脸看他："真的吗？"

萧琰点头："真的。"

"那...那你会不会也像爹爹一样...突然不见了？"棠棠的声音细若蚊呐。

萧琰心头一震。安王战死沙场时，棠棠才五岁。她是否亲眼目睹过父亲的离去？

"我不会。"他听见自己说，"我答应你。"

棠棠盯着他看了许久，似乎在判断这个承诺的可信度。最后，她伸出小拇指："拉钩。"

萧琰看着那根小小的手指，郑重地伸出自己的小拇指，与她勾在一起。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棠棠破涕为笑，脸上还挂着泪珠，却已绽放出笑容。

萧琰不自觉地跟着扬了扬嘴角。

"国公爷，该上朝了。"赵风在门外提醒。

棠棠一听，立刻抓紧了萧琰的袖子："你要走？"

"我去去就回。"萧琰试图抽回袖子，"你乖乖的，福伯会照顾你。"

棠棠的大眼睛里又蓄起了泪水："你刚才还说不会不见的..."

萧琰扶额。他忽然想起什么，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递给棠棠："这是我的贴身之物，暂放在你这里保管。等我回来，你再还给我。"

棠棠接过玉佩，终于松开了他的袖子："那你要快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