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兰听周宁海说那小世子身上有和佟佳公主当年孩子一样的胎记,指尖猛地攥紧了帕子,眼底的光像淬了火似的,亮得惊人。
“好!太好了!这么一来,不管这孩子是不是乌拉那拉氏的血脉,皇后都休想脱干系!”
周宁海躬身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娘娘难掩兴奋的样子,也跟着松了口气,却还是谨慎地补充:“娘娘,只是还有件事得查,这孩子的生父是谁?”
“若是生父本就姓乌拉那拉,他们大可以说这是族里的孩子,与佟佳公主无关,咱们手里的证据就不够硬。”
年世兰指尖无意识地敲了敲桌沿,目光落在窗外的腊梅枝上,心里飞快盘算:“佟佳公主如今知不知道孩子的下落?她最近有没有去过乌拉那拉府?”
“奴才查了,这半个月里,佟佳公主去了三次乌拉那拉府,每次都和老夫人关在屋里说话,走的时候脸色都不太好。”周宁海压低声音,“奴才猜,她定是知道孩子在那儿了,说不定还和乌拉那拉府起了争执。”
年世兰心里豁然开朗,手指摩挲着暖炉的铜耳:“只要她认了这孩子,就算乌拉那拉府想赖,也赖不掉。你继续查,重点盯着佟佳公主和乌拉那拉府的往来,再查当年伺候过佟佳公主的老人,总有知情人会松口。”
“奴才明白!”周宁海躬身应下,又补充道,“奴才已经跟下面的人说了,只要查清楚这件事,娘娘定有重赏,他们不敢不用心。”
年世兰满意地点点头:“去吧,有消息第一时间来报,别惊动了景仁宫的人。”
周宁海刚退出去,颂芝就掀着帘角进来,声音压得极低:“娘娘,苏公公来了,就在殿外候着。”
年世兰眼睛一亮,她前几日约了苏培盛,原以为他忙着御前的事会耽搁,没想到来得这么巧。
她连忙整理了一下衣摆,语气轻快:“快请他进来,再把我案上那几块徽墨取来。”
颂芝应声而去,很快就引着苏培盛进来。
苏培盛穿着一身深青色的太监服,手里捧着个小锦盒,见了年世兰,连忙躬身行礼:“奴才给皇贵妃请安,娘娘吉祥。”
“苏公公快起,别多礼。”年世兰指了指一旁的锦凳,“坐吧,颂芝,给苏公公倒杯热茶。”
苏培盛谢过座,刚坐下就瞥见颂芝端来的墨锭,那是三块上好的徽墨,墨锭上刻着精致的云纹,还泛着淡淡的松烟香。
他心里瞬间明白,年世兰要他来选墨是假,问事儿才是真。
“娘娘近日忙着后宫的事,还惦记着给皇上选墨,真是有心了。”苏培盛笑着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
年世兰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嘴角勾着浅淡的笑:“跟苏公公说话,最是省心,不用绕弯子。本宫今日请公公来,确实是有件事想请教,是关于佟佳公主的旧事,公公在御前伺候多年,定比旁人清楚。”
苏培盛端茶的手顿了顿,眼底飞快闪过一丝了然,随即恢复了平静:“娘娘想问佟佳公主哪方面的事?是她和国公爷的婚事,还是别的?”
“正是婚事。”年世兰放下茶盏,语气诚恳,“本宫听皇上说,当年国公爷求了先帝好几次,才求来这门婚事,孝懿仁太后一开始还不答应?”
苏培盛皱着眉想了半晌,指尖轻轻叩着桌面,回忆道
:“可不是嘛。当年国公爷第一次求亲,太后直接拒了,说国公爷性子太跳脱,怕委屈了公主。后来国公爷又求了两次,先帝都快松口了,太后还是不依,其实太后心里,是想把公主指给皇上的。”
年世兰心里一动,追问道:“哦?太后想让公主做皇上的福晋?那公主自己愿意吗?”
“公主不愿意。”苏培盛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回忆,“那时候皇上还在潜邸,公主常进宫陪太后,却总把皇上当兄长,从来没有过别的心思。后来公主年纪大了,干脆很少进宫,就是怕太后提指婚的事。”
“这么说,公主那时候是有别的心思了?”年世兰身子微微前倾,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这才是她真正想知道的。
苏培盛端茶的动作顿住,眼底闪过一丝警惕,随即又放松下来。
他知道年世兰不是省油的灯,既然问起,定是查到了些什么,不如如实说,还能卖个人情。
他压低声音:“娘娘这么说,倒也不算错。公主当年虽没明着跟人往来,却常跟她的三哥哥佟佳恒待在一起。那佟佳恒和乌拉那拉氏的世子乌拉那拉·景滫关系极好,三人常一起出去游猎,有时候还会在佟佳府的别院小聚。”
“乌拉那拉·景滫?”年世兰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瞬间把之前的线索串成了线。
这个景滫,不就是纯元皇后的亲弟弟吗?
她强压着心里的激动,继续问道,“这位世子后来怎么样了?成婚了吗?”
“成了,娶的是镶黄旗的富察氏,只是可惜……”苏培盛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惋惜,“去年冬天病逝了,到死都没留下一儿半女。乌拉那拉府为了延续香火,还从族里选了个小世子过继给他,说是要继承爵位。”
年世兰端茶的手顿住,这么一来,所有的线索都对上了!
佟佳公主当年怀的,定是乌拉那拉·景滫的孩子!
因为身份悬殊,又怕太后怪罪,才偷偷生下来,却被乌拉那拉府用大火掩盖真相,把孩子抱走抚养,后来又借着过继的名义,让孩子认祖归宗。
“原来如此。”年世兰放下茶盏,指尖轻轻敲击着桌沿,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这么说,那位景滫世子成婚多年,一直没有子嗣?”
“是啊,太后当年还特意派了太医院的掌院去瞧,说是两人身体都没问题,可就是怀不上。”苏培盛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疑惑,“现在想来,说不定是世子心里有人,不愿跟夫人亲近?”
年世兰没接话,心里却已经有了定论。
佟佳公主不愿给赵书桓生孩子,定是因为心里还惦记着景滫,赵书桓的死,怕也不是意外,说不定是知道了孩子的秘密,被佟佳公主或是乌拉那拉府灭口了!
“娘娘,”苏培盛看着年世兰沉思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您这么打听佟佳公主的事,莫不是怀疑国公爷的死?”
年世兰抬眼看向他,嘴角勾着一抹深意的笑:“公公倒是通透。不瞒你说,本宫确实怀疑,国公爷虽说有旧疾,可若是医治及时,怎会突然就没了性命?”
苏培盛眼底闪过一丝凝重,声音压得更低:“奴才也听过些风声。当时给国公爷诊脉的李太医,私下跟奴才说过,国公爷的脉象虽乱,但若能及时就医……却不至于立刻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