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林泽从腰带抽出一件满是血污的灰袍随手扔到这具有些与众不同的尸体身上，一见此物张柄廉瞳孔顿时放大几分，即使郑林泽不说，他也知道这是何物！
这不是那一晚行刺之人所穿的衣物还能是什么？
“燕大哥，怎么是他？！”张柄廉难以置信的惊呼。
虎新小会的那几天，除了庄姓男人，跟张柄廉说过最多话的就是郑林泽与此人，故而张柄廉对此人印象还算不错。
“燕参万，此人这些天与咱们一同行动意外用的是真名，前天晚上就是这家伙要杀你，在那之前他已经把除了我以外所有同行之人杀完了，其他人的尸体就是此獠的杰作！”
“你走的那天傍晚，这货提出大家一起吃个散伙饭。本来嘛，大家参会该出手的货物基本交易得差不多了，大家或多或少都有点打道回府的意思，所以大伙儿都没反对。”
“除了我……其实，早在入伙之初我就察觉到此人有问题。这货真实修为是炼气九层，虽然与我相差甚远，但他跟我都是隐藏修为混入的小队。所以，当晚我随口编造个修炼相关的借口回房。”
“但实际上，我一路尾随他们一行人去了聚餐的场所。在那里……我亲眼目睹燕参万给庄老哥五个人暗中下毒，其他人很轻松地被毒药放倒。”
“只有庄老哥这个老油子反应最快，压制体内毒素旋即破窗而逃，但最终……也是难逃一死。”
“之后发现我不见去向，他就来截杀你，分别之时燕参万便对你留下神识印记，因此他能轻而易举地找到你的位置……”
郑林泽无喜无悲地说道，他的神色似唏嘘似感叹，唯独不见哀痛惋惜。
张柄廉很想问郑林泽为何没有出手相救，可一想到庄姓男人一行将他赶出小队的行径，张柄廉便下意识地对这些人没法产生怜悯之心。
见死不救的手段，他们不也干了么？人都已经死了，现在说这些已是无用。
“他为什么要杀我？他难道看不出来我是个误打误撞成为修士的穷鬼吗？我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是值得这人要痛下杀手的？”张柄廉有些茫然道。
杀人越货这种事张柄廉可以理解，毕竟网络小说和祖先撰写的散记都是这样写的嘛，庄姓男人一伙身上想必还是有不少身价值得觊觎。
但把注意打到他这个成为修士不足满月的家伙身上，这让张柄廉完全无法理解，他全身上下只有一本“百叶诀”还不知道是不是完整的基础功法呢！这种玩意儿能值几个钱？
难不成燕参万这厮修炼的是需要夺人精血才能有所精进的魔道功法？张柄廉莫名地想到网络修仙小说某些桥段。
其实，张柄廉猜对了一半！
闻言，郑林泽忍俊不禁摇头讲解道：“我辈修士肉身历经灵气洗涤，自修炼之初便已脱胎换骨，从某种意义上讲从你第一次完成周天吐纳开始，你的身体跟世俗凡人事实上就是两种看似很像实则完全不在一个维度的东西。这等产物，本身就具备不菲的价值和各种功效，加之如今时代局势相对平稳，凡人和修士尸体的产出比过往少得多，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张柄廉有些明白了，自己还是把事情想得太过乐观。感情这修士的肉体本身就是一笔“横财”，即便“消费对象”不曾修炼那种魔道功法也有用武之地，基于此不难想象在如今没有明显战乱的时代，这种肉身商品的价值只会水涨船高。
杀死比自己弱小的底层散修，再把他们的身子卖给需要的人，这确实是底层散修佼佼者的一条好财路。
这他娘还真就是吃人的行当！
再往地上六具尸体望去，张柄廉的目光趋于阴冷无情，那种身体本能的不适悄然间隐隐退去。
倘若他再晚些被赶走，假使郑林泽没能及时赶来救场，这会儿倒在这尸体堆的保准有他一份！
这世间，无论到哪儿都是弱肉强食！
这江湖，更是容不下半分含情脉脉！
“怎么？觉得他们下场很不幸，想亲自帮他们安葬，不想交给我处理？”郑林泽讥笑地随口一问。
张柄廉微微摇头，收回目光喃喃道：“他们已经死了，死人不值得我浪费时间。虽然姓庄的确实教了我不少，但将我一人抛下在那种地方跟杀了我没什么两样，这种人死不足惜，劳烦郑大哥自便！”
说到底，庄姓男人当初之所以资助张柄廉本身就带有私心。
遇刺当晚打道回府途中，张柄廉便将其中大致缘由想通。
正如姓庄的所说，像张柄廉此类新生代修士理论上比他们这些老一辈人更有机会通过灵根测试，可倘若张柄廉当真侥幸通过测试呢？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又不是他们通过测试被宗门企业录取，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在意？总不能说张柄廉通过测试，录取方会看张柄廉这个新人的脸面顺手将姓庄的一行人也收下吧？不用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顺着这个思路，张柄廉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即，姓庄的男人盼着张柄廉能被录取，待后者稍微在其中有了些许地位，碰上需要“外包”的事务，很可能会优先考虑像他们这种曾对张柄廉有恩情的散修。
毕竟一旦进入宗门企业，大多数人便很难在散修群体有多少人脉，这种情况下相识最早甚至还是修炼的“领路人”的散修自然更令人信服。
这就是所谓的“掮客”，现代称之为“中间商”。
只需要教一些现代江湖界的基本常识，再稍微给予一点无足轻重的小恩小惠。
这种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投入，保不齐就能换来一笔丰厚的回报，这简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想来，这位姓庄的男散修生前多半没少干这种事，只可惜任凭此人以往通过这种手段结交多少个成功被录取的修士都没用了，那些人没可能给他这个死人什么回报……
念及此处，张柄廉愈发地觉得这些天与临时组成的散修小队成员相处时的那些愉快，都成了虚伪的惺惺作态，叫人作呕！
“不错，死人是没有资格拥有任何东西的，不论生前是何等不可一世坐拥万千家财美人的豪杰，一旦身死道消这些跟他便是再无瓜葛。这世间，唯有此事最为公道！”
说着，郑林泽将地上六具尸体收回通青色腰带。
不知是不是错觉，张柄廉总感觉郑林泽朝自己投来一道宛若赞许的目光。
“此间事了，让为兄给你好好接风洗尘一番，接下去……还有好多事等着咱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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