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划破了第三新东京市的宁静夜空。
碇真嗣蜷缩在避难所的角落，双手紧紧捂着耳朵。十四岁的少年还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的人生会突然变成这样——三天前他还是个普通的学生，现在却成了人类最后的希望之一。
"第四使徒正在突破第七防御壁！所有市民立即前往指定避难区域！重复，这不是演习！"
广播里的女声冷静得近乎残酷。真嗣感觉到地面在震动，远处传来爆炸的轰鸣。他透过避难所的小窗望去，城市上空悬浮着一个巨大的、发着橘红色光芒的十字架形物体。
使徒。
这个词在他脑海中回荡。三天前父亲派来的那个女人——葛城美里是这么称呼它的。人类的天敌，第二次冲击的元凶，现在要来毁灭他们仅剩的文明了。
"真嗣君。"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真嗣转身，看见美里站在那里，她穿着NERV的制服，表情严肃得陌生，"我们需要你了。"
"我...我做不到。"真嗣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上次我只是运气好..."
美里蹲下身，与他平视："听着，我知道这很可怕。但如果你不去，整个城市都会毁灭。数百万人会死。"
真嗣的视线模糊了。他想起了初号机驾驶舱里那种被液体包裹的窒息感，想起了使徒被撕碎时喷溅的蓝色血液，想起了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和恐惧。
"为什么是我？"他问出了这三天来一直萦绕在心头的疑问。
美里没有回答，只是伸出了手。
地下都市的电梯以惊人的速度下降。真嗣感觉内脏都要被压扁了，但这与他即将面对的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作战计划很简单。"美里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响起，"初号机已经修复完毕，我们会把你直接传送到地面。目标只有一个——消灭使徒。"
"我连训练都没有..."
"EVA会回应你的意志。"这次是一个低沉的男声，真嗣立刻认出了那是父亲的声音，"不要思考，只要行动。"
电梯停了。门开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尽头是初号机的机库。橙黄色的巨人被拘束具固定着，头部低垂，像是在沉睡。
真嗣的呼吸变得急促。三天前就是这台机器在他濒死时突然"活"了过来，以近乎野兽般的狂暴撕碎了使徒。
"快点，真嗣君！"美里催促道。
穿着紧身作战服的技术人员围了上来，为他戴上神经连接头盔，插入各种管线。真嗣像个木偶一样任人摆布，直到被塞进插入栓。
"插入栓，封闭。"机械女声宣告道，"LCL填充开始。"
橙色的液体迅速上升，真嗣本能地屏住呼吸，但很快就不得不吸入那带着铁锈味的液体。奇怪的是，他居然能在这种液体中呼吸。
神经连接开始。
一瞬间，真嗣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拉长、扭曲，然后与某种巨大的存在融合。他"看"到了初号机的视野，"感受"到了初号机的躯体。这感觉比上次更加清晰，更加...亲密。
"初号机，发射！"
弹射装置启动，真嗣被抛向地面。当视野恢复时，他已经在第三新东京市的废墟中央，面前是那个发光的十字架——第四使徒萨基尔。
使徒立刻注意到了他。十字架的中心裂开，露出一只巨大的眼睛，直视着真嗣。然后，它变形了，伸展出四条鞭子般的肢体，每条末端都闪烁着高能粒子束的光芒。
"小心！那是它的攻击器官！"美里的警告刚传来，一道光束就擦过初号机的肩膀，装甲瞬间汽化。
真嗣痛呼出声。EVA的痛觉反馈系统将伤害直接传递给了他。
"反击！用你的粒子刀！"
真嗣笨拙地拔出武器，朝使徒冲去。但对方灵活地避开了，同时四条鞭子从不同角度袭来。初号机的一条手臂被切断，鲜血般浓稠的液体喷涌而出。
"啊啊啊！"真嗣尖叫着。恐惧和疼痛几乎让他失去意识。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初号机"动"了。不是在他的控制下，而是自主地行动。初号机抓住断臂处，某种组织迅速再生，同时它的眼睛发出诡异的红光。
"同步率突破400%！"指挥中心里有人惊呼。
初号机咆哮着，那声音不属于任何已知生物。它扑向使徒，用牙齿撕咬，用手爪撕裂。使徒的反击对它毫无作用，它似乎感受不到疼痛。
真嗣的意识漂浮在暴走的初号机内部，既清醒又恍惚。他看到了使徒被撕碎的瞬间，看到了那蓝色的血液如雨般落下，看到了初号机将某种核心状物体从使徒体内扯出，然后...
捏碎。
当一切结束时，真嗣发现自己跪在废墟中，初号机恢复了静止。插入栓被自动弹出，他浑身湿漉漉地爬出来，立刻呕吐起来。
"任务...完成。"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废墟喃喃道，然后昏了过去。
醒来时，他躺在NERV的医疗室里。美里坐在床边，看起来疲惫不堪。
"欢迎回来，英雄。"她试图微笑，但失败了。
"我不是英雄。"真嗣看着天花板，"初号机自己动了。我什么都没做。"
美里沉默了一会儿："EVA有时候会这样。特别是初号机...它很特别。"
"特别？"
"以后你会明白的。"美里站起身，"收拾一下吧，从今天起你和我一起住。作为你的监护人兼作战部长。"
真嗣没有回应。他想起父亲在战斗结束后甚至没来看他一眼。也许对那个男人来说，自己真的只是一个工具而已。
两周后，真嗣勉强适应了新生活。白天去第三新东京市第一中学上学，晚上回到美里的公寓。他的同学中有两个人知道他的身份——铃原冬二和相田剑介。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并没有把他当怪物看，反而对他充满好奇和某种幼稚的崇拜。
还有她——绫波丽。那个有着蓝色短发和红色眼睛的女孩，NERV的零号机驾驶员。真嗣只在基地里见过她几次，每次她都安静得像个幽灵，身上缠着绷带，眼神空洞。
"她是个怪人。"冬二这么评价道，"从不参加集体活动，也不跟任何人说话。"
但真嗣总觉得她身上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也许是因为他们都是EVA驾驶员，都是被命运选中又抛弃的孩子。
平静的日子在第五使徒来袭时结束了。
这次的目标代号拉米艾尔，形态为一个巨大的正八面体，能够反射任何攻击。常规武器完全无效，NERV总部陷入了恐慌。
"我们只有一次机会。"碇源堂在紧急会议上说，"使用阳电子炮，超长距离狙击。"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阳电子炮是理论上最强的武器，但从未在实际战斗中使用过。
"狙击点设在这里。"美里指着地图上的一点，"距离目标28公里。但我们需要全日本的电力供应来支持这一击。"
"由谁执行？"有人问。
"初号机。"碇源堂的目光落在真嗣身上，"和零号机。"
于是真嗣再次穿上了作战服。这次他有了更多准备时间，但恐惧并未减少。在机库，他意外地遇到了绫波丽。
她穿着和他一样的服装，苍白的皮肤在荧光灯下几乎透明。
"你好。"真嗣鼓起勇气打招呼。
丽看了他一眼，点头示意，然后就要离开。
"等等！"真嗣叫住她，"我们...会活下来的，对吧？"
丽停下脚步，没有回头："生存与否无关紧要。只要完成任务就好。"
这句话在真嗣听来既冷酷又悲伤。他想说些什么，但丽已经走远了。
战斗比预想的更加艰难。使徒不断移动，而阳电子炮需要长达62秒的充能时间。真嗣和丽必须完美配合——零号机负责防御和定位，初号机负责狙击。
"目标锁定！"美里的声音在通讯器中响起，"倒计时开始！60、59、58..."
真嗣的手心全是汗。初号机跪在特制的狙击平台上，巨大的阳电子炮架在肩上。28公里外，使徒正朝城市移动。
"30、29、28..."
突然，使徒改变了方向，朝他们发射了一道能量束。
"丽！"真嗣惊呼。
零号机立刻展开AT力场，挡住了攻击。但冲击力让整个平台震动，真嗣差点失去平衡。
"别管我！继续瞄准！"丽的声音第一次有了情绪波动。
"15、14、13..."
使徒再次攻击，这次更加强力。零号机的装甲开始融化，丽的同步率急剧下降。
"5、4、3..."
就在真嗣扣动扳机的瞬间，使徒的第三波攻击穿透了零号机的防御。阳电子束与能量束在空中相撞，产生了巨大的爆炸。
当烟雾散去，使徒的核心被精准击穿，正八面体开始崩解。但零号机已经严重受损，驾驶舱部分暴露在外。
"丽！"真嗣解除固定，朝零号机跑去。
他看到丽躺在破碎的插入栓中，浑身是血。更令人震惊的是，她的右臂不见了，但伤口处没有流血，而是闪烁着某种诡异的红光。
"你...不是人类？"真嗣颤抖着问。
丽用剩下的手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拉近："真嗣...不要相信...你父亲..."
然后她失去了意识。
回到基地后，真嗣被隔离审问。没人告诉他丽的情况，也没人解释为什么她的身体会有那种异常。只有美里私下告诉他，丽还活着，但需要时间"修复"。
那天晚上，真嗣偷偷潜入了NERV的禁区。凭借驾驶员权限，他打开了标有"绫波丽"的舱室。
里面排列着十几个培养槽，每个里面都漂浮着一个与丽一模一样的躯体。
真嗣感到一阵眩晕。就在这时，警报响了，他慌乱中撞倒了一个架子。某个数据板掉落在地，屏幕亮了起来。
上面显示着一份文件：《人类补完计划：最终阶段》。
文件的大部分内容都被加密了，但真嗣能看到的部分已经足够可怕。上面提到了"使徒的真实目的"、"莉莉丝之卵"和"强制性人类进化"。
最下方是他父亲的签名，旁边还有一句话："所有EVA驾驶员都是必要的牺牲品。"
脚步声从走廊传来，真嗣迅速躲藏起来。他听到两个技术员在交谈。
"第三次复制体又失败了吗？"
"是啊，同步率始终达不到要求。看来只能等原版恢复了。"
"碇司令不会高兴的。时间不多了，听说SEELE已经——"
声音远去了。真嗣蜷缩在黑暗中，终于明白了自己卷入了一个多么巨大的阴谋。
他不是英雄，甚至不是战士。
他只是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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