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西郊某栋不起眼的灰色建筑前,黎簇仰头望着斑驳的水泥墙面。三小时前,他们刚下飞机就被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商务车接到这里。车窗全程封闭,但黎簇的左眼仍能透过特殊涂层,看到车外不断变换的路线轨迹。
"749局第六处。"吴邪低声念出锈迹斑斑的门牌,"我三叔提过这个地方,说比张家古楼还邪门。"
张起灵的手搭在黎簇肩上,微凉的触感稍稍缓解了左眼的灼热。自从进入北京市区,那种灼烧感就越来越强烈,仿佛眼球内部装了一颗将熄未熄的炭火。
"放松呼吸。"张起灵的声音从耳后传来,"他们在用次声波测试你的反应。"
黎簇心头一凛。果然,空气中弥漫着某种几乎察觉不到的震动,像无数细小的针尖轻刺鼓膜。他试着按照张起灵的提示调整呼吸节奏,左眼的灼痛果然减轻了些。
厚重的铁门无声滑开,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女子冲他们点头:"林主任在等你们。"
电梯下降了至少三十秒。黎簇在心里默数,按照普通电梯的速度,这深度已经远超常规地下设施。当电梯门再次打开时,眼前豁然开朗——一个足球场大小的圆形空间,四周墙壁全是某种青铜合金,上面蚀刻着与黎簇左臂图腾极为相似的纹路。
"欢迎来到'归墟'。"一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从环形控制台后站起身,"我是林修,749局第六处现任负责人。"
黎簇的左眼突然刺痛。在林修身后的大型显示屏上,他看到了自己的放大影像——左眼和左臂的青铜特征被各种参数包围,最上方赫然标注着"X-17实验体:黎簇"。
"你们一直在监视我?"黎簇的声音比想象中尖锐。
林修推了推眼镜:"不是监视,是保护。"他走向角落的保险柜,指纹解锁后取出一份泛黄的档案,"自从你父亲失踪后,第六处就一直在寻找你的下落。"
"我父亲是车祸死的。"黎簇攥紧拳头,"不是什么失踪。"
林修没有反驳,只是将档案平摊在金属桌上。第一页是张老照片,年轻的黎一鸣站在沙漠中,身后是一扇半开的青铜门。看到照片的瞬间,黎簇如遭雷击——门缝里伸出的那只布满青铜纹路的手,和他左臂的图腾一模一样。
"黎一鸣博士不仅是杰出的生物遗传学家,还是第六处最优秀的特勤员。"林修翻到下一页,那是份盖着绝密印章的任务简报,"1998年,他奉命潜入汪家卧底,调查他们与青铜门的非法实验。"
吴邪突然按住其中一页:"等等,这份合作备忘录上...有749局的公章?"
林修的镜片闪过冷光:"1999年前,我们确实与汪家有过短暂合作。当时高层认为,与其让青铜门技术流落民间,不如由国家监管研究。"他指向一段被涂黑的文字,"直到黎博士传回这份报告,合作立即终止。"
黎簇凑近看那份报告。大部分内容都被黑墨遮盖,仅剩几行可辨:"...门后存在具有群体意识...种子实为意识载体...建议立即销毁所有实验样本..."
"你父亲试图毁掉汪家的实验数据,结果实验室发生爆炸。"林修的声音突然低沉,"但我们从未找到他的遗体。"
黎簇的左臂图腾突然发烫。照片上,父亲肩膀那只青铜手的姿势...他猛地摸向颈间的吊坠——那是父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一枚刻着符文的青铜片。现在他明白了,那不是装饰品,而是某种钥匙。
"你们到底在研究什么?"黎簇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林修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调出一段模糊的监控视频。画面中,一个穿防护服的人影站在青铜门前,门缝中渗出的雾气正形成人形轮廓。
"这是三天前塔克拉玛干门墟的实时监控。"林修按下暂停键,放大那个人形轮廓,"根据能量谱分析,它与长白山门后的存在属于同源,但更加...饥饿。"
黎簇的血液瞬间凝固。放大画面中,那个人形轮廓的面部特征,隐约就是他自己。
"不可能..."吴邪一把抓住林修衣领,"你们在门墟装了监控,却不去阻止?"
"因为我们需要数据。"林修冷静地掰开吴邪的手指,"根据黎博士的理论,当十二门墟全部激活时,矩阵中心的'初代门'就会开启。而我们现在..."他看向黎簇,"终于有了合适的钥匙。"
张起灵突然动了。他的动作快得几乎留下残影,青铜古刀已经抵在林修咽喉:"你们想用他开门。"
"不,我们想阻止门被打开。"林修面不改色,"但需要先知道汪家到底在门墟做了什么。"他从内袋取出一张磁卡,"地下七层,黎博士的私人实验室。我想你们应该去看看。"
电梯再次下降时,黎簇发现吴邪的手在微微发抖。"你还好吗?"他小声问。
吴邪摇头,扯开衣领露出心口——那里浮现出细密的青铜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从进入这个建筑就开始发烫。"他苦笑道,"看来我的'种子'比你的更敏感。"
张起灵突然按住吴邪胸口,手指沿着纹路走向快速点按。那些躁动的青铜纹路竟慢慢平息下来。"能量场干扰。"他简短解释,"整栋楼都是青铜合金。"
电梯门开,眼前是一条狭长的白色走廊。尽头的金属门上贴着已经褪色的名牌:黎一鸣博士,X项目组。
黎簇的心跳快得发痛。父亲工作过的地方...他迈步向前,左眼的视野却突然分裂——现实中的白色走廊在另一重视野里变成了青铜甬道,墙上爬满会蠕动的青铜脉络。
"小心。"张起灵拽住他,"别被幻象带走。"
林修刷卡开门。实验室保存完好,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工作台上摊开的笔记本,咖啡杯里干涸的痕迹,甚至衣帽钩上挂着的白大褂...时间在这里静止了二十年。
黎簇走向主控台,上面放着个老式录音机。他鬼使神差地按下播放键,沙沙的噪音后,传来一个让他瞬间泪流满面的声音:
"如果有人听到这段录音,说明小簇已经长大了。记住,种子是囚笼,门才是钥匙。不要相信749局,也不要相信汪家,他们都不知道门后真正的危险是..."
录音在这里戛然而止。黎簇疯狂检查磁带,发现后半段被人为抹去了。
"这是你父亲失踪前最后记录。"林修站在门口,"我们找到录音机时就是这样。但实验室电脑里还有段视频,需要你的生物特征解锁。"
主控台上的老式电脑屏幕亮起,显示需要视网膜扫描。黎簇俯身对准镜头,左眼的青铜光泽让系统发出刺耳的警报声,但很快转为验证通过的提示音。
视频开始播放。画面中的黎一鸣比照片上憔悴许多,眼下一片青黑。他身后是某种培养舱,里面漂浮着...
黎簇的呼吸停滞了。培养舱里是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全身布满青铜纹路,左眼泛着金属光泽——那是童年的自己。
"第七代实验体表现稳定,但门后意识的侵蚀速度超出预期。"视频里的父亲声音沙哑,"如果我的计算没错,当初代门开启时,所有'种子'携带者都会成为通道。必须阻止汪家,不惜一切代价..."
画面突然剧烈晃动,警报声大作。黎一鸣冲向培养舱,却在半路被什么东西拽住了——一条青铜色的触须从天花板垂下,缠住他的右臂。视频最后几秒,黎簇看到父亲将那个青铜吊坠塞进培养舱,然后整个画面变成了雪花。
实验室死一般寂静。黎簇的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颈间的吊坠,原来这是父亲最后留给他的东西...等等。
"视频日期。"他猛地抬头,"是实验室爆炸当天?"
林修点头:"1999年12月31日,世纪之交。"
吴邪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青铜色的血丝。"不对劲..."他踉跄着扶住墙壁,"这里的空气..."
张起灵一把扯开吴邪的衣领,只见那些青铜纹路已经蔓延到锁骨,形成诡异的树状图案。"中毒。"他冷眼看向林修,"你们在通风系统加了催化剂。"
林修后退两步,按下腕表某个按钮:"只是加速过程。我们需要知道他体内的'种子'进化到哪个阶段了。"
警报声骤然响起,实验室的门自动锁死。黎簇的左眼视野完全变成青铜色,他看到无数能量细丝从墙壁渗出,正朝吴邪汇聚。更可怕的是,张起灵背后的青铜刀也开始共振,刀鞘上的纹路与吴邪胸口的图案一模一样。
"你们对汪家的技术改良了多少?"张起灵的声音冷得像冰。
林修已经退到安全门前:"足够区分工具和武器了。"他最后看了眼黎簇,"你父亲说得对,门才是钥匙。但钥匙存在的意义,不就是用来开锁吗?"
安全门关闭的瞬间,实验室的墙壁突然变得透明,露出后面巨大的培养舱阵列——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一个全身青铜化的人形,胸口纹路与吴邪如出一辙。
黎簇的左眼灼痛达到顶峰。在崩溃的边缘,他看到一个幻象:父亲站在青铜门前,将吊坠交给另一个"黎簇"。无数这样的画面串联成环,首尾相接,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
"轮回..."他喃喃道,然后世界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