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簇的青铜左眼突然灼烧起来时，他正在吴山居的阁楼里整理父亲留下的笔记。
剧痛来得毫无征兆，像有人将烧红的铁钎直接插进眼球。他闷哼一声跪倒在地，手指死死抠住木地板，指甲缝里立刻渗出血丝。左眼的视野被强行撕裂——现实中的阁楼书架扭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垠沙漠，黄沙在暴风中形成遮天蔽日的帷幕。
"又发作了？"吴邪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黎簇想回答，但喉咙里只能挤出嘶哑的喘息。幻象越来越清晰，他看到沙暴中心矗立着半截混凝土建筑，残垣断壁上爬满青铜色的脉络，像某种活物的血管。那是汪家遗址，三年前他被囚禁做实验的地方。
幻象突然切换。地下深处，一扇比长白山更加古老的青铜门正在缓缓开启。门缝里渗出粘稠的青铜色雾气，雾气中伸出无数细丝，缠绕住门口十几个穿白大褂的人影。那些人的身体迅速干瘪，皮肤下浮现出和黎簇左臂一模一样的图腾。
最可怕的是，当雾气散去时，黎簇看到门后站着一个人。
——是他自己。
那个"黎簇"缓缓抬头，嘴角勾起诡异的微笑。
"黎簇！"
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现实重新拼凑成形，黎簇浑身湿透地瘫在地上，吴邪抓着他的肩膀猛晃，张起灵正将一枚青铜针从他颈后拔出。
"这次持续了三分十七秒。"张起灵收起铜针，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比上次长一倍。"
吴邪把毛巾砸在黎簇头上："你小子非要等眼球烧穿才肯求救是吧？"他嘴上骂得凶，手指却在微微发抖。
黎簇抹了把脸，左眼的灼痛已经消退，但幻象残留的恐惧仍在血管里窜动。"塔克拉玛干...汪家遗址..."他哑着嗓子说，"有扇门要开了。"
阁楼突然安静得可怕。吴邪和张起灵交换了一个眼神。
"详细说。"张起灵蹲下身，黑眸直视黎簇的异色瞳孔。
当黎簇描述完幻象，吴邪已经摊开一张泛黄的地图，上面用红笔画着十二个标记。"长白山、塔克拉玛干、昆仑...你爸留下的门墟分布图。"他的指尖点在沙漠位置，"汪家选那里建基地绝不是巧合。"
黎簇突然抓住吴邪的手腕："幻象里那些被雾气吞噬的人...他们皮肤上浮现的图腾..."他卷起左袖，露出从指尖蔓延到肩膀的青铜纹路，"和这个完全一样。"
张起灵突然起身走向书架，取下一本皮革封面的古籍。书页翻动间，黎簇看到一幅让他血液冻结的插图——十二个相貌相同的人站在不同风格的青铜门前，每人左眼都泛着青铜光泽。
"《守门人谱系》，张家禁书。"张起灵的手指停在题跋处，"写于公元前316年，作者署名是..."
"黎渊。"吴邪念出那个名字，猛地抬头看黎簇，"你家族谱里有这个人吗？"
黎簇摇头，后颈汗毛倒竖。他的目光无法从插图上移开——那十二个人虽然穿着不同时代的服饰，但面部轮廓和自己有七分相似。
"明天出发。"张起灵合上古籍，"沙漠门墟比长白山更古老，封印可能已经..."
他的话被突如其来的震动打断。书架上的玻璃器皿叮当作响，吴邪收藏的青铜小鼎从桌上滚落。黎簇的左眼再次刺痛，这次他清楚看到地板上浮现出青铜色的能量脉络，全部指向西北方向。
"门墟共鸣。"张起灵按住黎簇抽筋的左臂，"你的'种子'在感应同类。"
吴邪已经拉开暗格往背包里塞装备："王盟！订最近去乌鲁木齐的机票！三张！不，四张！"他扭头对张起灵解释，"带上小满哥，它能闻出门墟的青铜粒子。"
黎簇想说些什么，却被左眼突然涌入的画面噎住——他看见吴邪站在沙漠门墟前，胸口被青铜触须贯穿；看见张起灵跪在血泊里，背后的青铜刀断成两截；看见无数个自己站在不同的青铜门前，同时转身望来...
"黎簇？"吴邪的手在他眼前晃动，"别又进入幻象了，我们需要你保持清醒。"
黎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聚焦于现实。他摸向颈间的吊坠——那是父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一枚刻着奇怪符文的青铜片。"我爸当年...是不是也经历过这些？"
没人回答。阁楼窗外，杭州的夜空突然划过一道青铜色的闪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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