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砸在后备箱盖上，像无数根银针穿透皮肤。宋亚轩的指甲抠进张启明的军装领口——这是他最后能抓住的活人证据。
"账本......"垂死的男人喉间涌起血沫，面具裂开的缝隙里露出半截青白的牙齿，"在......你左胸......"
枪声突然炸响。
宋亚轩本能地蜷缩，后槽牙磕到冰层发出脆响。红衣女人踉跄着撞开车门，裙摆扫过他的脸颊时带起一串血腥气。他摸到浸透的账本，皮质封面上烫金纹路正在剥落，露出底下暗红的底色——和十八年前包裹他的襁褓是同种染料。
"亚轩！"
刘耀文的声音刺破雨幕。宋亚轩抬头时，正看见他举枪的手臂肌肉绷紧，弹壳叮当坠地。男人左肩的血渍已经蔓延到腰际，裤管下的小腿骨支棱出诡异的角度。
"别动！"宋亚轩抓起脚边的手枪，却发现自己正对着刘耀文的后心。红衣女人踉跄着扑向路边的排水沟，裙摆扫过的泥地上蜿蜒出一道血线。
刘耀文的枪口微微下垂："把枪放下。"
"她是你什么人？"宋亚轩的声音发颤，枪管随着呼吸起伏。张启明的尸体在他身后慢慢变凉，最后一丝余温正顺着脖颈的伤口渗入碎冰。
"苏振宏的账本，当年由她保管。"刘耀文向前挪动半步，左腿拖出一道血痕，"现在交出来。"
宋亚轩后背抵住冰柜外壁，冻疮在皮肤下发出细微的痒痛。他想起父亲书房里那张泛黄的合影，照片边缘被裁剪过的痕迹像道伤疤。"如果她说的才是真相呢？"他扯开衬衫纽扣，露出内袋里的账本，"如果你们要的从来不是真相？"
"琴头里有GPS定位。"刘耀文突然开口，"从我们离开医院开始，他们就在追踪。"
远处传来警笛声。宋亚轩看见刘耀文握枪的手指关节泛白，枪管随着呼吸轻微晃动。十八年来所有被精心编织的谎言突然碎成玻璃碴，扎得他眼眶生疼。
"所以你带我来送死？"
"我父亲是被毒杀的。"刘耀文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死前最后接触的人是你母亲。"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的血沫溅在宋亚轩鞋尖，"但解剖报告显示......"
枪声再次打断对话。
宋亚轩本能地扑向冰柜深处，后背撞上冻僵的尸体堆。刘耀文闷哼着跌倒在地，右腿又添一道贯穿伤。红衣女人不知何时爬到了卡车底盘下方，染血的裙角正勾住某个金属部件缓缓移动。
"该死！"刘耀文挣扎着想站起来，却扯动了肩上的伤口。他看着宋亚轩的眼神突然变得焦灼："听着，账本第37页夹着微型胶卷......"
子弹擦过宋亚轩耳际，掀起的发丝落在张启明凸起的眼球上。他抱着账本滚向轮胎，后背撞上冰柜的瞬间听见金属变形的呻吟。某种温热的液体正顺着脊椎流淌，不知是血还是融化的冰水。"当年调换婴儿的护士长，住在城南养老院。"红衣女人的声音混在雨声里，"她枕头套里缝着......"
枪声戛然而止。
宋亚轩抬起头，看见三辆黑色轿车包围了现场。车窗摇下的瞬间，他认出其中一张脸——市政厅秘书长办公室副主任，三天前刚主持完开发区奠基仪式。
"把账本交出来。"为首的男人踩过积水，公文包在路灯下泛着冷光，"我们可以谈条件。"
刘耀文突然笑起来，带血的牙齿在月光下泛着青白："他不知道密码。"
"密码是你的生日。"红衣女人突然开口，沾满血污的指尖指向宋亚轩，"1995年8月17日，苏振宏最后修改遗嘱的日期。"
宋亚轩感觉心脏被攥紧。他想起十八岁生日那天，养母摔碎的古琴断弦上缠着半枚指纹——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枚指纹会出现在凶器上。
"你们都疯了......"
"快决定！"公文包男人举起配枪，"十秒后开火！"
刘耀文突然扑向最近的轮胎，枪声响起时他的身体在泥泞中翻滚出扇形血迹。宋亚轩趁机冲向卡车驾驶室，身后传来红衣女人的尖叫："别碰方向盘！"
他伸手去抓的方向盘却纹丝不动——整套转向系统都被焊死了。仪表盘下方露出半截导火索，蓝色火苗正在雨中欢快地跳跃。
"上当了......"宋亚轩转身时，正看见公文包男人狰狞的笑容。账本从他怀里滑落，37页的夹层里飘出胶卷，在风中展开成一串数字代码。
刘耀文突然冲了过来。
男人扣动扳机的瞬间，宋亚轩看见他胸前绽开两朵血花。刘耀文将他扑倒时的力道让两人滚进了排水沟，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热浪掀飞了他的衬衫，裸露的后背贴上滚烫的柏油路面。他听见骨骼碎裂的脆响，却分不清来自自己还是刘耀文。男人燃烧的躯体在雨中扭曲成问号，公文包炸开的碎片扎进树干，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微型存储器。
"密码......"刘耀文咳出血沫，手指抠进宋亚轩的手腕，"是你的生日......加37......"
红衣女人从废墟里爬出来时，手里握着半截车钥匙。她的左腿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却仍保持着优雅的步态："现在他们该来找我了。"她将钥匙塞进宋亚轩掌心，"地下车库B307，记住，永远不要相信......"
枪声终结了她的话语。
宋亚轩抱着账本滚进排水沟，胶卷在指间缠绕成血色的指环。警笛声越来越近，而他的衬衫口袋里，半块融化的冰霜正顺着账本封皮渗入皮肤，像极了童年时母亲为他拭汗的绢帕。
当第一辆警车冲进现场时，只看到燃烧的残骸和漂浮在污水中的骷髅面具。法医后来在尸块中找到半枚带编码的钛合金牙齿，却没人注意到监控录像里消失的蓝色火苗——它正沿着地下管道蔓延，直指十八年前的秘密产房。
而在城市另一端的私立医院里，某个重症监护病房的窗帘突然无风自动。病床上昏迷多年的妇人手指微动，心电图划出一道锐利的峰谷。
宋亚轩的指尖还在抽搐。他蜷缩在排水沟底部，账本紧贴胸口，能感受到封皮上融化的冰水正顺着肋骨流淌。刘耀文压在他身上，温热的血正从男人腹部的弹孔涌出，浸透两人的裤腰。
警笛声突然拔高，混进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宋亚轩看见三辆没挂牌照的越野车冲破封锁线，车门上还沾着建筑工地的泥浆。穿反光背心的男人跳下车时，手里握着的不是警械，而是喷漆罐和铁链。
"他们来了。"刘耀文的声音像砂纸打磨骨头，"快走......"
宋亚轩还没来得及动，铁链已经缠上脚踝。他翻身时扯动了背部的伤口，剧痛让他眼前发黑。账本滑向泥水边缘，被一只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捡起。
"密码是你生日加37。"红衣女人的脸只剩半边完整，她撕开裙摆裹住账本，"但你永远不会知道那串数字打开的是什么。"
穿反光背心的男人举起喷火器。火焰喷涌而出的瞬间，宋亚轩被拽着胳膊拖进下水道口。他听见刘耀文的惨叫，还有账本被撕裂的声响。
黑暗吞没了一切。
再睁眼时，他躺在一辆颠簸的货车上。红衣女人用绷带缠着左臂，正在拆卸某个金属装置。车载收音机里播放着交通广播，女主持人的声音甜得发腻："——提醒前往城南养老院的市民，因突发停电事故......"
"停车！"宋亚轩突然坐起来，"去城南。"
"你疯了？"女人把金属盒扔进垃圾桶，"那里现在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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