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在梧桐叶尖凝成银珠，第一缕秋分的阳光刺破云层时，林夏手背上的猫爪印突然褪去热度，深绿色的印记像被晨雾洗过，渐渐变得透明。铁盒在她掌心轻轻震动，盒身刻着的“1992.09.23”与手机屏幕上的“2023.09.23”重叠，数字边缘的银漆顺着指缝滴落，在泥土里晕开细小的光纹。
老井的水面已经平静如镜，淡绿色的光斑沉在水底，像铺了层碎星。三花猫蹲在井沿舔爪子，尾巴尖的银漆偶尔扫过水面，每次触碰，水底都会浮起细碎的猫毛——橘色、狸花、三花三色交织，慢慢聚成完整的猫形轮廓。林夏探头望去，轮廓的眼睛突然亮起，竟与铁盒里纽扣的星图光点完全同步。
沈砚在树洞前停下脚步，手电筒的光束里，积水正在缓缓退去，露出树根间铺着的猫罐头空罐。罐头表面的锈迹已经剥落，罐身印着的生产日期“1992.09.22”清晰可见，边缘还粘着几根银白色的胡须，轻轻一碰，胡须就化作银漆细线，顺着树根爬向天文站的方向。
“它们在等日出。”林夏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转身时正看见老人的身影从梧桐树下走出——不是记忆里模糊的轮廓，而是清晰得能看见他外套纽扣上的银漆痕迹。老人手里抱着个旧木箱，箱子里传出细碎的响动，像几只幼猫在互相蹭毛。
铁盒突然自动弹开，里面的北斗七星勺柄彻底转向东方，与天边初升的朝阳连成直线。星图上的“分”字开始发光，银漆顺着盒壁流下，在地面拼出半句话：“影归处，苗初生”。与此同时，储藏柜裂缝里的银漆溪流突然加速流动，汇入老井的瞬间，井底传来“咚”的轻响，像有什么东西浮了上来。
三花猫突然跳下井台，朝着新苗的方向跑去。林夏和沈砚紧随其后，发现昨夜还只有寸许高的新苗，此刻已经长到了窗台高度，叶片上的银灰色轨迹正在褪去，露出底下清晰的叶脉——每一根叶脉都与根须地图的线条完全吻合。最顶端的子叶上，沾着片细小的橘猫毛，毛根处的暗红细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老人打开木箱，里面铺着层褪色的棉布，棉布上放着三枚金属牌，除了昨夜找到的“秋分”，还有刻着“春分”和“冬至”的另外两枚。“每年的节气，它们都会回来看看。”老人的声音带着晨露的湿润，“银漆是记忆，根须是路径，而猫爪印……是时间的印章。”
林夏低头看向手背，透明的印记已经完全消失，只留下浅浅的白色纹路，像片极淡的猫爪剪影。铁盒里的纽扣突然不再发烫，星图上的北斗七星渐渐暗下去，只有勺柄末端的“分”字还亮着，化作细小的光点飞进新苗的叶脉里。随着光点的融入，新苗的叶片轻轻颤动，竟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在回应昨夜的猫叫。
沈砚打开光谱仪，屏幕上的光影已经稳定下来，1992年与2023年的秋光在图谱里完美融合，形成一道温暖的橙黄色光带。光带中央，老人与林夏的身影、橘猫与三花猫的轮廓重叠成一个完整的圆，圆心里浮着行银漆小字：“三十年一秋，一岁一归期”。
晨光漫过天文站的屋顶时，树洞方向传来清晰的猫叫声，这次不再是幼猫的撒娇，而是三只成年猫的应答声，短促而响亮。林夏转头望去，看见三只猫正从树洞里走出——橘猫、狸花猫、三花猫，尾巴尖都沾着银漆，正朝着老井的方向走去。走在最前面的橘猫脖子上，挂着个小小的银铃，铃铛随着脚步轻轻晃动，却不再发出声音。
老人弯腰抚摸新苗的叶片，银漆从指尖渗出，顺着叶脉流进泥土。“秋分的太阳会照进根须里。”他抬头看向林夏，眼里的光与朝阳重叠，“现在，轮到它们带着故事，等下一个秋天了。”铁盒在林夏掌心轻轻合上，盒身的震动化作平稳的频率，像在与新苗的生长节奏同步。
梧桐叶的簌簌声里，林夏突然明白，那些藏在根须里的低语，不必等到晨光里说尽——因为时间早已把答案，刻进了每一片新叶、每一缕银漆，和每一个归来的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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