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猫舍浸在潮湿的雾气里,林夏给奶猫换尿垫时,发现“梧桐”的爪子终于能站稳了,细弱的肉垫在垫料上印出串小小的梅花,像刚落的雪粒。沈砚在窗台摆了盆薄荷,叶片上的露水滚下来,滴在橘猫留下的项圈铃铛上,漾开圈细细的水纹。
三花猫突然竖起耳朵,从产房窜到门口。玻璃门外的石板路还带着湿意,张师傅的三轮车轱辘碾过积水,溅起的水花打在梧桐树干上,惊飞了藏在叶丛里的麻雀。
“今天周三。”沈砚把探视登记表摆在桌上,笔尖在橘色圆点旁顿了顿,“领养人说会带它过来。”
林夏刚把橘子味的薄荷糖摆进玻璃罐,三花猫突然跳上货架,把罐子里的糖扒出来两颗,滚到橘猫的旧食盆边,像在提前准备见面礼。
午后的阳光把雾气晒散了,猫舍的木门被推开时,风铃叮当作响。领养人抱着猫包站在门口,拉链刚拉开道缝,橘猫的脑袋就探了出来,鼻尖在空气里飞快地动,像在辨认熟悉的味道。
它先跳上沈砚的肩膀,尾巴缠住他的脖子,项圈铃铛蹭着衬衫纽扣,发出细碎的响。林夏刚伸手,猫突然扑进她怀里,爪子勾住她的毛衣——正是上次被胖奶猫勾出线头的那件,银线的线圈还缠在袖口。
“在家总扒窗户,”领养人笑着递过猫罐头,“昨天半夜把窗帘抓出个洞,跟你们这儿的猫抓板一个纹路。”
沈砚打开罐头时,发现三花猫正蹲在旁边,用尾巴尖轻轻拍橘猫的后腿,像在埋怨又像在亲昵。两只猫的耳朵贴在一起,绒毛搅成团暖融融的云。
橘猫趴在旧食盆前吃东西时,“梧桐”摇摇晃晃地凑过来,被它用爪子轻轻按住后背。小黑猫趁机叼走块猫粮,橘猫抬头“喵”了声,却没去追,反而把剩下的半盆往奶猫们那边推了推。林夏举着相机的手顿了顿,镜头里橘猫的耳朵缺毛处长出层细绒,像刚冒头的春芽。
领养人要走时,橘猫突然咬住林夏的裤脚,把她往猫爬架那边拖。沈砚笑着拉开它:“剑麻抓板是新换的,知道你惦记。”猫却挣脱开来,跳上最高的平台,对着窗外的梧桐树叫了两声,尾巴扫得羽毛玩具飞起来,又稳稳落在三花猫的头顶。
送走橘猫后,林夏发现它的项圈上沾了片梧桐叶,比标本那片小些,纹路却像照着刻出来的。沈砚把叶子夹进笔记本时,三花猫突然跳上来,用爪子按住纸页,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
暮色漫进来时,林夏在成长记录上画了个新的符号:橘猫的爪印旁边,多了个小小的铃铛。沈砚凑过来看,发现她在下面写着:“有些告别,其实是另一种开始。”
夜风掀起窗帘,吹得笔记本哗啦啦地翻页。停在夹着新梧桐叶的那页时,三花猫突然跳上窗台,对着橘猫离去的方向轻轻叫了声,项圈铃铛的余响仿佛还在空气里飘,混着远处渐远的脚步声,一起融进了带着薄荷香的夜色里。